時亦筠在肥水鎮悠閑快活,a市的諸位卻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且說蕭恆和言澍的關系未有改善,反而更添爭執。
“我讓你不要投,你非不聽,現在好了吧?全世界都覺得你的畫是假的!” 蕭恆立在畫室門口,像一尊的雕像,沉重地盛著陰影。
言澍沒作理會,但他隱忍煩躁的表情已經說明瞭一切,他的筆下更是扭亂一片。
“我可以不管你,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但是你做事有點腦子行不行?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畫,你是腦子缺根筋還是壓根沒有腦子?”蕭恆越吼越氣,面紅耳赤,用力將煙頭扔到言澍腳邊,恨不得燒死這個傻缺。
言澍看著將廢稿燒出一個洞的煙頭,猙獰著生命最後的星火,明明滅滅,最終熄滅,只剩下灰色的把、黑乎乎的頭。
言澍的新聞席捲網路的那天,時亦筠正在算稿費,錢讓她分外欣喜,甚至沖淡了失職的不快,重新覺得生活充滿希望。
叮咚一聲,某一著名網路社交軟體給她的手機推送了一條新聞,她看著標題愣了半天,“著名青年畫家言澍承認偽畫論”。
發愣期間,另外一家無良媒體亦推送了一條標題十分相近的新聞。
時亦筠趕緊將兩條新聞從頭到尾研讀,均只有幾百字,看樣子像實時通訊。新聞裡面是從不同角度拍到的採訪,從時間看應該就是半分鐘前。
畫面上的男人很安靜,他的目光淡淡從面前的相機、記者身上一一流過,不帶有任何感情,如同來自另一個空間的凝視,中間隔著時空遙遠的距離。
在嘈雜的採訪環境中,採音器裡都是記者們的花式提問。
“言先生對於前幾天的打人損壞機器一事作何解釋?”
“‘偽畫論’正是如火如荼的階段,言先生打算採取什麼措施呢?”
……
“聽說言先生的女朋友離你而去,是因為‘偽畫論’嗎?”
……
言澍的眸中驟然冷意四射,他轉身死死盯住那個發問的記者:“跟她沒關系。”
記者眼神得意,不怕死地繼續逼問:“可是言先生因為此事名譽掃地,她還會再回到你身邊嗎?”
言澍突然覺得渾身都變得冰冷無比,彷彿巨罩已破,來自外界的風、熱、陽光、聲音紛紛鞭撻著他的身軀,來自血液深處的惡寒攫持著他,囚困著他。
那個記者努力往他身邊擠,將話筒遞到他身邊:“言先生,‘偽畫論’是不是真的?”
如同世紀末的沉默,言澍的眼神劇烈抖動,聰明如她,是不是早就看出了真相。
這些年,他背負著代筆的包袱,日複一日在別人的畫筆中尋找自己的影子。如同孩童時期,他一日日對著那人的作品臨摹,希望爺爺能說句:“這幅可以。”
他的胸腔逐漸積蓄一種毀滅性的情緒,為什麼要永遠躲在他的影子裡?為什麼要擁有被塑造起的完美人格?
或許從此往後,爺爺再也不會對著自己的畫誇贊那人的筆法。他再也不要背負一身的罪名,只為那人明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