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澍陪時亦筠在東莞完成了警察局的證據採集、審問等一系列環節,又過去了五天。時亦筠精神狀態不太好,整日昏睡,發了一場高燒。言澍在事情完結之時,趕緊帶著時亦筠回了a市,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言澍出於擔心,將時亦筠安排在畫室旁邊的小房間裡,所有傢俱一應俱全,好像早就準備好,只等著她入住。
時亦筠感動得說不出話,呆呆站在門口。
“進去呀!”言澍推了她一把。
時亦筠小心翼翼地將揹包放在椅子上,坐到床上,臉上一抹嬌羞。
言澍坐到她旁邊,頓時屬於男人的清爽氣息充斥了整片小小的空間。
“怎麼了?”
時亦筠趕緊搖頭。
言澍頷首微笑,抬手揉揉她的頭,“好好休息。”
修養幾日,時亦筠的睡眠好了很多,心情卻一直低落。她本來打算,用三天將東莞的稿子趕出來,立馬趕去福州進行下一輪。這一次意外已經花費了她好多時間和精力,接下來除非一天一篇稿子的工作量,不然又是妥妥的倒一。
但是,三天眼見著過去,時亦筠一個字都沒寫出來。這三天,言澍都沒有回來,她一個人呆得發悶,腦子裡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夢裡全是萬花坊的畫面,魔障了一般,整個人白天晚上都不對勁兒。
八月二十號。她怔怔地坐在窗戶前,濕熱的風像一股股熱流洗滌著周身。毛孔裡塞滿了熱氣,連汗都蒸幹了,像千萬個小透氣孔被堵塞住。
樓下傳來開門聲,時亦筠站到樓梯口,看見言澍夾著兩幅畫走進來。
不一會兒下起雨,言澍怔怔坐在沙發裡,目光定定落在門外。時亦筠下樓,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他的目光由著她的手縮了一下。
時亦筠見他表情寡淡,格外沉默,亦沒有說話的慾望,兩人就這樣一起無言並坐。門外的雨勢越來越大,風雨瓢潑,隱隱雷鳴。
時亦筠扭頭拿起沙發上的畫,撥開包裹的黑皮紙,是兩幅國畫。一幅日出,一幅鋼筋水泥森林。時亦筠先是專心評賞起《日出》,這畫面十分熟悉,漫天的紅霞,彷彿嵌入每一絲空氣。層次鱗比的紅,讓水藍色的天空都掛上幾抹嫣紅。綠林和土坡在強烈的紅下褪色成淡淡黃,退成畫面裡極遠的背景。
時亦筠覺得,這次的畫,和往常的每一幅都不一樣。
紅,彷彿不是紅,而是奼紫嫣紅、萬紫千紅,是豐富的,靈動的。
它的筆觸,不似往作的精工,亦不似往作的磅礴,而是比工筆更散,比淋漓更緊。
但是不夠灑脫,不夠酣暢。或許他的筆法註定有這種缺陷,只有在這種缺陷裡,才能修煉出他獨有的氣質和精神。這是根植於作品中的人文核心。
時亦筠看得入了迷,久久未動彈。
言澍喚了她一句:“怎麼?”
時亦筠回過神來,抬頭時,焦距尚且未對齊,空洞地哼了一聲。
言澍推了下她的腦袋,她才恢複過來。
“挺好的。”時亦筠兀自點頭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