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恆連連消失了幾天,終於在某天清晨重新出現在言澍家門口。
他單手擰開門把手,搖搖晃晃一腳迤進門裡,宿醉的腦袋昏昏沉沉,眼前有個小女人麻雀一樣跳躍忙碌的背影浸泡在清晨雞蛋清一樣的光線裡。
他眯起眼,只走了幾步,便懶懶靠在牆上不動了:“這麼喜歡當保姆?”
聽著身後含糊的口吻,時亦筠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又不礙著你。”女人脆亮的嗓音猶如一抔涼露朝男人面上撲頭灑來,蕭恆只覺得一個激靈,酒氣推著一股奇異的沖動朝上噴湧。他不由自主直起身,拖著腳步朝那道窈窕的細影靠近……
時亦筠毫不在意地專心應付著面前一片綠油油的窗景,鼻尖是泥土與植物吐吶的清香。
突兀背後貼上一片火熱,脖頸裡是赤熱的男性氣息。
時亦筠後背猛地僵直。
而下一秒,那片熱便被另一股力量架開。
時亦筠敏感回頭,正看見言澍晦澀不明的眼神。
“你是什麼時候下來的?”時亦筠驚訝,她幾乎一點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言澍沒有理她,只靜靜與蕭恆對視了一會兒。
片刻後,蕭恆噗嗤一笑,回了身栽倒在沙發上。
言澍收回目光,眼裡一點點裂開的浮冰痕跡很明顯。
時亦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覺得這兩人之間氣氛有些詭異,卻瞧不出什麼端倪,於是端了水壺繼續站到窗臺前給盆栽們澆水。
“我說過,你今天可以休假。”言澍背對著沙發,雙手插兜,開口。
“怎麼,嫌我破壞兩人世界?”蕭恆將手靠在額頭上,雙腳架上沙發扶手,一副愜意的酒後耍流氓姿態。
時亦筠聽出他言語中不潔的揶揄成分,不由板起臉:“胡言亂語什麼,還不去洗澡!都臭了!”
“嗯……”那人長長呻吟一聲,身體重重扭了一下,卻把衣角掀起一大塊,全然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意思。
時亦筠直接摜下壺,大步跨過去,掄圓胳膊就把他往上拎,“非得別人請你是不是?”她一邊咬牙切齒著,一邊將蕭恆往浴室揪。男人卻不老實,整個身子軟若無骨地虯附在女人身上,渾身的酒氣燻得她鼻孔堵塞。
沒走幾步時亦筠就不行了,言澍扶住她的肋骨,順手將蕭恆接過去,皺眉道:“你把盆栽澆好就回去吧,以後週末就不用過來了。”
時亦筠愣了一下,只輕輕“嗯”了一聲。
言澍雖然瘦,但畢竟是男人,毫不費勁地架著蕭恆的醉軀朝浴室邁去。沒走幾步,他又停下,回頭看向正準備離開的時亦筠,“謝謝了。”
時亦筠揹包的動作頓住,很快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那,禮拜一見。”
時亦筠下午給蕭恆打電話,“酒醒了沒?”
“喲,還記得我這個人呢!”
聽著他熟悉的玩笑口吻,時亦筠便不自覺笑了,“怎麼會忘記?酒神啊。”
“行行行,還酒神,有你這樣對待酒神的?胳膊都給你揪紅了!”蕭恆後知後覺地摸了摸小手臂上的肉塊。
“就該揪!你說你天天帶安夏去哪兒鬼混?談戀愛是這麼個談法?”
時亦筠突如其來的指責使蕭恆岔了氣:“咳,你是她媽?查水錶啊?”
時亦筠見不得他這油膩悠閑的態度,嚴肅道:“我說真的,你給我好好交代。安夏胃病犯了,在家上吐下瀉。你怎麼也不好好照顧她?”她想到這幾天安夏的狀況,心中愈發焦急起來。夜不歸宿倒沒關系,只是每天清晨慘白著一張臉回來,吐個天昏地暗,渾身酒氣。且不說工作上耽誤了多少,身體便先受不住了。安夏向來有胃病,平時也不注意,都是時亦筠每餐管著,才漸漸好起來。現在自己沒來言澍這兒開幾餐小灶,安夏舊毛病就立馬犯了。
“交代什麼?”蕭恆漫不經心地朝嘴裡扔花生米,嚼得嘎嘣脆,“她自己不好好照顧身體,還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