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走過去,扯開嗓子:“各位好,我是這次活動負責人,關於這次經驗競賽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答題時間和字數都不限,只希望大家交一份滿意的答卷,這些文字我們將請專門的文字工作者修訂成書,然後發放到孩子們的手裡。一方面我們希望這個活動對孩子們的心靈産生引導和溫暖的作用,另一方面競賽中多少個‘影響力之星’,就決定我們向偏遠孤兒家庭定向捐贈多少錢!所以希望各位認真答題!”
須臾,幾棵梧桐樹下便只剩筆落紙的聲響。
時亦筠看見言澍眉頭不皺地飛快下筆,握著幕布的手一會兒松一會兒緊。
這個問卷,是她參見了很多心理學家的書籍,特別是兒童心理,一條一條敲出來的。一份好的問卷,不在於篇幅,而是層層相扣。
讓他不自覺地淪陷進去,傾瀉內心最真最實的想法。
安夏見言澍漸漸筆頓,又大聲補了句:“此次參與問卷的個人身份資訊只用於核實身份,核完即毀,我司有義務保障各位的隱私。”
眼看著言澍又快速寫起來,時亦筠感到欣慰,心裡卻有一股莫名酸楚又愧疚的情緒漫上來。
她這樣做正確嗎?
安夏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幕後,拍了一下時亦筠。
時亦筠一驚,看是安夏時,不由鬆了一口氣,嗔怪道:“幹嘛啊,嚇死我了!”
“我一直不懂,你這份問卷為什麼還要修訂成書?”安夏問。
“你如果也答一份,就知道了。”時亦筠的目光落在梧桐葉遮蔽的那一小片天空,“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其實不是一份普通的問卷,而是社會心理學調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光環,不論是挫折還是溫暖回憶,總可以為孩子們帶去點什麼。有時候比起物質上的救助,去尋找一個活生生的人生給孩子引導、激勵,促進他們成長,其實更重要。”
而在這份心理學調研的實踐中,也可以直觀地挖掘出參與者的思想核心和人生經歷。
時亦筠一直等到活動結束,言澍離開,才從後臺的簾幕裡走出來。安夏從一團紙裡面抽出言澍的那一份遞給她。
時亦筠愣愣地接過去,看見上面雋秀的行楷。
“話說,這些登出去沒問題嗎?”安夏擔憂地問。
時亦筠站起來,將被寫得密密麻麻的問卷隨意塞進包裡。
“我有分寸。”她這樣回答著,心裡卻是茫然的。從新聞道德來看,她是不應該這樣做的,但這一行本來就艱難,諸如此類的手段在業內早就屢見不鮮。
“不管怎麼樣,這次倒是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安夏笑嘻嘻地摟著時亦筠往外走,“沒想到你的策劃效果這麼好,我第一次主持專案便大獲成功,以後老闆紅利少不了我了……”
兩人走著,突然樹下一人朝這邊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時亦筠無精打采地坐到樹下的影子上。
她自然知道那口哨不是對自己吹的。
“這位美女叫什麼名字?”蕭恆斜著嘴角壞笑,單手撐在樹幹上。
“小女子姓美名女。”安夏不痛不癢地開了個玩笑,便在時亦筠對面坐下。蕭恆消失了一會兒,再出現時手裡拎著兩罐汽水,在她們一人面前放了一罐。
“喲,還挺會體貼人的嘛!”安夏眯眼打趣。
“那還不是因為有兩位美女在嗎?”
兩人一來一往,倒顯得一邊沉默著喝汽水的時亦筠冷清。
蕭恆用下關肘頂她:“你怎麼了?”
時亦筠抬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便又埋下頭去。
這天晚上回家,時亦筠撇開了安夏,獨自提了一袋啤酒去了企鵝公園。
時亦筠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裡了。
在她的記憶裡,只有企鵝公園有空曠的夜和清涼的星空。以前有了不開心的事情她就在公園裡呆一晚上,枕著草地,面朝星河,沉沉入睡。夢裡都是青草的味道和夏夜的蟬鳴,以及蚊香嫋嫋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