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出租房的時亦筠第一件事便是洗了個澡,渾身風塵褪去,身心都輕松下來。
時亦筠向來喜歡洗澡。蒙朧的水汽裡,溫度適當的水流熨燙著每一個毛孔,彷彿無數根羽毛按摩著肌膚,並帶走一點一滴的汙濁。
“好了沒有?”安夏用力敲浴室的門。
“好了啦……你催什麼……”時亦筠不滿地嘟囔著,又沖了會兒,直沖得白嫩的肌膚上泛起片片紅暈,才一手捂著白色浴巾一手移開門。
“洗久了脫水!”安夏按著她的肩膀帶著她來到房間,“我猜到你這次回來會有面試,便先準備了這套衣服。”
時亦筠看著擺在床上的一套剪裁合體的休閑西服小套裝,心裡暖暖的。
安夏推她:“來來來,試試看!”
時亦筠換了一身,整個人氣質立馬端莊了。
銀灰色的小外套裹出腰身,白色打底襯衣胸前還綴了一根校園風的領帶。高腰緊致的半裙外面有褶,免去風格死板,但又清晰勾勒出曲線,露出纖長的小腿,格外顯高挑。
時亦筠低頭打量著這身衣服,抿嘴不說話,安夏知道她在想什麼,抓住她的肩膀耳語:“明天加油啦!不管怎麼樣,不要退縮。”
時亦筠點頭。對著鏡子端詳了一會兒,她轉頭對安夏說:“安夏,謝謝你。”
因為感動,她的眼裡有光澤晶瑩閃爍。
安夏心中一動,忙裝作不在意地拍她的肩膀:“跟我說什麼謝謝呀!客套!”
兩人相視一笑。
“你若是感謝,便好好記住我年前跟你說的話,別又把這份工作弄丟了。”
其實人是寂寞的。這是時亦筠出國以後明白的一個道理。但是安夏肯定很久很久之前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義務關心你,沒有人義務替你做什麼,沒有人義務陪伴你。人都是自私的,人都是利己的。而在這個時代最不需要的,就是依賴別人的人。
明白了這些的時候,時亦筠坐在時代廣場的大螢幕下哭。大螢幕上放著中國央視春晚的預告片,廣場上圍了一小圈中國人。
就在她哭的時候,安夏突然打來電話。
“哭什麼哭啊?”
“你吃好點,別又瘦了。”
“什麼東西用不慣,姐給你寄國貨?”
“沒事多和別人出去玩玩,你們那行不是流行什麼,採新聞嗎?”
只是那時她突然明白,已經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每天打個越洋電話,只為了知道她的吃喝用度,是否合心。
第二天時亦筠穿著安夏安排的一身,背了一個褐色單肩包,踏著一雙白色坡跟皮鞋,推開面試室的大門。
她站在眾多來面試的人中間,斂眉不語,眉目幹淨,煢煢孑立。
她始終記住安夏叮囑的話語,要沉著。
其實她知道,自己的脾氣太躁了。以前她還不是這樣,只帶點天真的倔。後來去了美國,愈發張揚自由,回國便收不住。那時導師誇她:“天之驕子。”而她在新聞評論這一領域確實天賦顯著,在很多知名雜志上發表過論文。
直到回國後,她的驕傲都變成諷刺,她的優秀變成了一把利劍,成為別人刺向自己的工具。
時亦筠坐在面試官對面,禮貌矜持。
幾個問題回答下來,遊刃有餘。
氣氛漸漸緩和下來,他們甚至有說有笑,談論了一些專業領域的問題。直到中間的面試官放下簡歷表,問道:“那麼最後冒昧問一句,時小姐為什麼被sase開除?”
時亦筠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緊攥的拳頭、擰起的眉頭、發白的唇瓣。
“時小姐不必緊張,我們只是好奇,以時小姐的能力和文憑,如果努力的話,在sase一定會有很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