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上這條列車,時亦筠還有些恍然。
命運兜兜轉轉回到原地,當初逃離那座城市的列車掉了個方向,將這顆遊蕩反叛的心重新拉回正軌。
所謂的正軌也不一定,只能說初心始終。
時亦筠深深撥出一口氣,光從合攏的窗簾縫隙漏進來,光斑在臉部明明滅滅。她看著窗景從綠野到矮房,最後成功進化為高樓大廈。突然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心中形成沖擊,這是不同於當初離開時的頹敗和灰暗,而是一種由成長撞擊形成的力量——伴隨著一座城市的誕生,這個城市裡多少事業、人物、設施也在不斷成長。
萬物都在生長的錯覺,會讓你覺得只有你在停滯不前。
帶著這份錯覺回歸,人不得不帶有一份歸屬感的榮譽和奮鬥欲。
深陷在這份情緒裡的時亦筠漲紅了面孔,連呼吸都變得滾燙。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玻璃櫥窗,如同撫摸著那一幢幢高樓,彷彿因此獲得更多力量。
手機的提示音驚醒了她。
是rose的面試通知。
時亦筠微笑著握緊手機,唇角微微顫抖,心裡一片敞亮。
加油吧,新的開始。
既然沒有人認可她,那就由她自己去尋找那個認可自己的人、認可自己的位置。再拼它個你死我活,大不了又是遍體鱗傷,失敗了再說,反正,時光還長不是嗎?
外面,陽光正熱鬧。
舟車勞頓,一日之間,趕回a市。
a市的繁華在於高樓,重新整理著天際線。這是人類造出的高低不平的水平線,有人覺得壓抑,有人認為是藝術。時亦筠一瞬間從鄉野村居裡抽離,回到快節奏的都市生活中。她看著面前的車水馬龍,耳邊充斥著汽車引擎的呼嘯聲,沿街商業市貿繁華一片,季季響亮促銷,玻璃櫥窗裡薄如蟬翼的昂貴衣裙,被打著暖暖的奶黃色光亮。
一瞬間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鄉居和都市最大的不同是前者你和生活並駕齊驅,悠然自得,而後者則是被生活拖著、拉著、推著,時刻都在誠惶誠恐。
時亦筠換上舊的手機卡,猶豫著還是把另一張扔了。
不停有訊息和未接來電跳出來,她統統忽略,只直接從通訊錄裡扒拉出一個號碼,打過去。
秒接。
“時亦筠!死回來了才曉得給我打電話!”多日不見,安夏的獅吼功效能不減反增。
時亦筠吃痛地將電話拿得遠些,等她吼完,有氣無力地報出地址,然後電話便沒電關機了。
等到安夏開著她那輛血紅色的保時捷出現在時亦筠面前時,後者正面色如土地靠在江邊石欄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