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澍伸出手製止她:“站住!”
在場所有人這麼多天都沒有見過此刻言澍多彩表情中的任意一種,尷尬、懊惱、厭惡、恐慌、避之不及。
“時小姐,我原諒你了,別再靠近我,謝謝。”言澍迅速後退三步,扭頭就走,腳步裡已是赤裸裸的匆亂狼狽。
時亦筠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對櫃臺草草說了句抱歉便追上去。她快步大跨趕上言澍,又不敢堵他,亦步亦趨地跟著:“言先生!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這樣吧,我替你將衣服清洗幹淨——或者送到幹洗店,如果沒有辦法還原到原來的模樣,我就賠你新的……”
言澍大步快邁,時亦筠腳下焦急。
男人嘭地一聲摔上門。
時亦筠驚得後跳一步,被牢牢關在門外。
她先是壯著膽子拍了一會兒門,漸漸見沒人搭理,便氣餒停下,在門前焦急徘徊著,心裡亂糟糟的。這接二連三的糟心事,不僅煩了她自己,更重要是打擾了別人的清淨,這是最讓她愧疚的。
突然身後的門“咯嗒”一聲開了,時亦筠驚喜地回頭,出來的卻不是言澍。
那人一頭五顏六色的頭發,用發膠固定成火焰山的形狀。眉目長得幹淨利索,濃眉柳葉眼,大鼻子高鼻樑,嘴角玩世不恭地斜著。鬆鬆垮垮的迷彩衛衣掛在精瘦的骨架上,脖子上掛了一枚羊脂玉佩,溫潤光滑。
他靠在門框上,眯眼打量著時亦筠,“就你請言澍喝咖啡?”
時亦筠郝然,不好意思地點頭,“實在抱歉,我——”
“還說要賠衣服,你知道他一件衣服多少錢嗎?”他信步踱到時亦筠跟前,眼裡露出些許打趣的神色,“賣了你這丫都不夠。”
時亦筠羞紅了臉。想想也知道,這種自己開畫展的主兒身上怎麼可能有便宜貨,而自己一個剛剛畢業又被炒魷魚的小姑娘怎麼能負擔得起。
蕭恆又從身後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廢紙,被油彩塗得層次分明的窗景上印了半個鞋底。他在時亦筠面前抖開它,語氣疑惑:“我就不懂了,你還敢出現在他面前請他喝咖啡?”
時亦筠的臉徹底塌下去了。
“對不起……”她虛弱地道歉,嗓音細如蚊聲。此刻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別的來填補空白,心情低至谷底,她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壞事到這種程度。
蕭恆無奈地搖頭,他將廢稿折起來敲了下她深深低下去的頭:“你一個小丫頭,以後少惹點事兒。”
時亦筠趕緊點頭,反複鞠躬:“我……我……那……”
又是一聲關門聲,時亦筠抬起頭,發現面前已經沒有人了。
時亦筠呆呆立了片刻。
這……就沒了?時亦筠不由鬆了一口氣,但心情依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