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看來,這幾天裡,繁歌只是比平常沉默了一些,眼睛裡沒有了笑意,更多的時候,是沉默地守在朝雨的病床前,可能只是擔心孩子的身體,沒有什麼奇怪。
但林墨和晰瑤卻敏銳地察覺,繁歌不是單純地沉默,她平靜得有些嚇人,她的沉默,只不過是狂風暴雨之前的寧靜。晰瑤和林墨輪流守著她,他們不怕繁歌的爆發,他們也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繁歌的舊病複發,大不了重新陪她走出陰影。
可她偏偏選擇了沉默。
沈靜瀾和陳之愷都會過來,給朝雨帶來玩具,零食,陳之愷便給她帶來各種訊息。
“你就放心休假吧,葉蓁現在接手你的工作特別順手!還有那個孟瑤,上次找了她經紀人以後,她竟然還是不死心,不知道葉衡又跟她說了什麼,她就敢來打朝雨的主意!我爸和孟瑤公司的老闆交情不錯,昨天晚上他們一起吃了頓飯,我爸一點也不含蓄地提出要他們公司有所交代,我估計孟瑤馬上就被雪藏了,肯定要涼!還有啊,葉衡……被抓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繁歌才有所反應,她愣愣地抬頭,問道:“被抓?”
陳之愷連忙道:“易新集團不是在收購周氏嗎,在收購過程中挖出來一些事,原來上次疫苗出問題,是他盜取了公司機密賣給了周氏集團,和周氏集團聯手,想要搞垮精誠藥業。”
這一點陳之愷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再怎麼說,這麼多年來,顧宗山對於葉衡的疼愛是發自內心的。顧君行去世,顧君時被陳秋南帶走,顧宗山需要一個承歡膝下的兒子,並且葉衡又擅長裝乖順,便更是深得顧宗山的喜歡。
絲毫不誇張地說,顧宗山切切實實地將葉衡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任誰也想不到,葉衡會做出這種竊取公司機密的事情。
上午陳之愷還特意跑了一趟精誠藥業,親眼看著葉衡被捕。葉衡站在顧君時的面前,眼底盡是不甘的神色,他憤然道:“這麼多年,除了爸爸,有誰接受過我和我媽?我是想毀了精誠藥業,我更想毀了你!顧君時,這些年是我和我媽一直陪在爸爸身邊,你什麼都沒做,憑什麼你就可以趾高氣昂,你就可以得到顧家的一切!”
顧君時輕蔑道:“葉衡,你好像從來都沒有看清過事實。”
“我聽說,周氏準備收購精誠藥業後,給葉衡一大筆錢,葉衡想拿著這筆錢,帶他爸媽一起移民國外。他們移民的程式早就開始走了,是我哥想辦法拖住了,要不然現在葉衡早就是澳洲國籍了。”葉衡越說越覺得生氣,用力一拍大腿,感嘆道:“還好我哥出手快,幹脆又利落,現在顧家可真是亂成了一團!”
“嗯。”繁歌只淡淡點頭,她心裡五味雜陳。
她知道,顧君時早就已經開始查葉衡的底,他早就已經拿到了葉衡竊取公司機密的事情,他一直沒有出手,是念著顧家的。老太太身體本就不好,如果這時候顧家出了亂子,那對老太太而言,只會是雪上加霜。
而這次,他毫不手軟,將查到的所有證據全部丟擲,全無往日的顧慮,還是為了繁歌!
顧君時為了老太太,可以忍受葉衡在公司三番五次的挑釁,不管是竊取機密,還是聯系其他公司想搞垮精誠,他都在忍,可唯獨不能忍受他對繁歌下手!葉衡三番五次地教唆孟瑤,讓她公然來找繁歌,甚至讓她去幼兒園接近朝雨,才使得他們落得今日這個局面。
顧君時便是這樣一個人,當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便會好到了極致,可若是他下了決心要發狠時,誰也沒有辦法阻擋他的鋒芒!
繁歌想,葉衡這次進去,不管顧宗山用什麼辦法,顧君時都不會讓他出來了……
陳之愷和沈靜瀾在醫院呆了兩個小時,走之前,陳之愷看了又看,吞吞吐吐地問她:“嫂子,你……會不會原諒我哥啊?”
繁歌愣了一下,這是朝雨出事以來,第一次有人問她,能不能夠原諒顧君時……
可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她都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怪他了……
陳之愷和沈靜瀾走後不久,陳秋南便來了。
陳秋南陪著朝雨說了會兒話,確定她的傷口好得很快,便放心地拉著繁歌去走廊裡說話。
繁歌低著頭,走廊裡白色的燈光,映得她的臉頰有些蒼白,陳秋南將她側臉上的亂發撥到耳後,柔聲道:“這才幾天,你都瘦成這樣了……”
“沒有。”繁歌不肯去看她,只低聲應了一句。
陳秋南嘆氣:“繁歌,你是不是在怪媽媽?”
聽到“媽媽”這兩個字,繁歌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於她而言,陳秋南終究是不一樣的。
繁歌從小便沒有媽媽,是陳秋南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對待,在遇到了陳秋南的這幾年裡,她幾乎給了繁歌所有的母愛,她彌補了繁歌近三十年的人生裡的遺憾……
繁歌哭著搖頭:“我沒有……”
陳秋南這才放心,她沉聲道:“沒有人比我瞭解我的兒子,因為我和他爸爸的原因,他從小就跟死心眼,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當年你不小心摔了一下早産,進産房時醫生說你的情況不容樂觀,他站在産房外面像是被抽去全部的力氣……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哭,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紅著眼眶對我說,如果你不能平安地出來,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也是那天,我知道了君時就是朝雨的爸爸……他不是有意瞞著你,他想告訴你,可是你的病一直沒有痊癒,他也只能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裡……這些年,他也沒有很好過……繁歌啊,媽媽不是因為你生下了君時的孩子才喜歡你,媽媽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你是個善良又堅強的孩子,你那麼懂事,媽媽希望你想清楚,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你愛君時嗎?你只要想清楚這一個問題,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