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格外脆弱，當莊阿姨把那包衛生棉塞到她手上的時候，當莊阿姨溫聲細語地告訴她什麼是生理期的時候，她心裡酸酸的，想起莊阿姨溫柔摸她的頭發，她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也喜歡摸她的頭發……
一顆滾燙的淚砸到爺爺的手背上，爺爺渾身一震，手足無措地給她擦眼淚，溫聲哄她：“歌兒乖，睡著了就不難過了……”
半夜她起來喝水，看見林墨靜悄悄地扒著門縫往外面看，林墨聽見她下床，招手叫她過去，林墨湊在她耳邊用極小的聲音告訴她：“爺爺在抽煙……”
她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她從來沒有見過爺爺抽煙！
兩個人一起偷偷往外看，外頭的燈還沒有關，爺爺安靜地坐在木椅上，手裡夾著一杆細長的旱煙管，煙鍋裡閃著紅色的火星，爺爺深深地吸一口然後猛烈地咳起來，灰白的煙霧從他的嘴裡、鼻腔裡冒出來，他隨手把老煙管扔到桌子上，閉上眼睛長長地嘆氣……
許是煙霧迷了眼睛，繁歌覺得眼睛很酸，看不清爺爺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難過與自責……
繁歌揉了揉眼睛，推開門跑出去，哭著去搖爺爺的手臂：“爺爺你不要傷心，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想媽媽了，你別難過好不好……”
爺爺愣了一下，心疼地把她攬進懷裡，輕聲道：“你沒有錯……”
自那時起，爺爺每個月會多給她十塊錢的零用錢，林墨也總是把自己的零用錢省下來塞給她，她把頭發留長並且學會自己梳辮子，學著自己去挑選衛生棉、自己去買合適的貼身衣物。
她再也沒有說過一句想媽媽……
爺爺去世後，林墨帶著她離開北水灣，她透過車窗看著北水灣在視線裡越來越遠，她放聲大哭，以後在她難過的時候再也不會有那樣溫暖的懷抱讓她依靠了……
林墨帶她到a城，不久後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林墨便把她送到了c城，讓她遇到顧君時。
她孕期的狀態十分不好，夜裡時常被噩夢驚醒，有時候頭痛得如同被啃噬，她痛得錐心時用力抓頭發，顧君時沖過來把她的手拿掉，把她攬在懷裡，一隻手用力禁錮住她，一隻手輕輕拍她的手臂，溫聲哄她，直到她平靜下來……
此時的顧君時像極了那時候，小心翼翼，溫柔輕緩，將她攬在懷裡，左手拿著熱水袋覆在她小腹上，右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樣溫言軟語，腹中的絞痛逐漸平息，緊蹙的眉心逐漸舒展……
繁歌微微抬眼，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那盞小夜燈安靜地發出微弱柔和的光，她看不見顧君時的臉，卻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時胸口均勻的起伏，混著淡淡的松木香，舒服地讓人昏昏欲睡……
她安心地閉上眼睛打了個呵欠，聲音泛著濃濃的睏意：“顧君時……”
“嗯。”
“你為什麼不問我……”
“什麼？”
“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哭……”
顧君時嘴角微微上揚，笑聲微不可聞：“因為我知道……”
“……”
她沒有說話，顧君時低頭看她，她睡得輕柔平靜，顧君時輕輕吐氣：“我知道你和他的過去，我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