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聽了那男孩的描述,道:“你說得這麼詳細,是親眼見過?”
男孩篤定的點點頭:“上個月,跟我爹爹去山裡打柴見的。當時那東西趴在泥坑邊喝水,我跟我爹爹遠遠的一叫,他撒腿就跑,跑的比山貓還快,一溜煙就沒影了。”
趙杉聽男孩說的篤定,卻仍將信將疑:“世上真有野人?”
卻聽一個梳著丫髻的女孩肯定說道:“有,我姆媽跟阿婆進山挖藥材的時候也見過。”
李秀成指指護兵肩上背的火槍,笑眯眯對男孩道:“那野人那麼嚇人,你爹爹他們赤著手去抓野人多危險啊,我這裡有槍,可以相助他們,你能帶個路麼?”
男孩遲疑片晌,點了點頭。李秀成吩咐郜永寬:“隨他進山看看。”
阿喜搬了條小凳放在門前的絨花樹下,叫趙杉坐,依舊與夥伴們遊戲去了。
趙杉見李秀成眉頭深鎖,若有所思,問:“你是不是想到了張國樑?”
李秀成緊抿著嘴唇,把頭點了一點,卻伸手往她額鬢上去。趙杉略略一驚,道:“你做什麼?”
李秀成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指指她的髮鬢:“頭髮上落了朵絨花。”
趙杉低了頭,正用手在鬢上摸索著時,郜永寬氣喘吁吁跑了來,叫道:“山後發現了一個地洞,洞前的棘樹底下找到了這個。”從袖子裡摸出顆樟腦球大小的橘紅色珠子。
李秀成接過,在太陽底下照了一照,興奮叫道:“是妖廷二品大員冠頂上佩戴的紅珊瑚珠。”轉頭看著趙杉,“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送到嘴邊的獵物再不能叫他溜了。”喚郜永寬:“那洞在哪裡?快帶我去。”
趙杉隨李秀成他們沿著張龍屋後的小徑迤邐來到後山,正迎面遇到張龍夫妻等一眾村民。李秀成既已認定所謂“野人”是張國樑,也再不與村民們費口舌,催促郜永寬頭前帶路。趙杉與張龍妻略寒暄了幾句,便追他們去了。
草木森森的半山腰上,幾個護兵揮著柴刀將洞前虯枝盤曲的棘樹砍割乾淨,一個黑漆漆的幽深洞穴現在眼前。
郜永寬點燃火把,頭前照著,道:“剛才進來探看,只四下略略照了一照,不想裡頭這麼深。”
李秀成對隨在身後的趙杉,道:“‘黃鼠狼’詭詐,藏在洞裡深處搞偷襲也說不定,娘娘還是在洞外等著穩當。”
趙杉依言在洞外等候,等了好半晌,才見人走出來。李秀成手裡提著只亮銀槍頭,對趙杉道:“張國樑慣用亮銀槍,有這槍頭為證,更能確定是‘黃鼠狼’無疑了。”
趙杉嘆口氣道:“他必是在天軍克據蘇州前就躲藏在了這裡。我先前在村裡住了幾十日,竟絲毫不覺,真是‘燈下黑’了。”
李秀成也一聲長嘆:“我只以為他是狡兔三窟,未曾料一直臥在眼皮子底下。”對護兵們揮手道:“洞裡的炭火架上還烤著肉,人定是剛逃了不多久,你等分頭去仔細搜尋。”
幾個人搜到薄暮時分,也沒有發現可疑的影蹤。天上淅淅瀝瀝飄起小雨,趙杉將手交抱在胸前,冷得瑟瑟發抖。
李秀成把人都喚了回來,道:“天晚了,先回村裡去。”卻暗暗吩咐郜永寬:“你帶兩個人尋個隱蔽去處悄悄守著。‘黃鼠狼’跑得急,尋不得合適地方安身,必會回來老巢探動靜。”
下了山,卻見張龍夫妻打著火把在村口等候。
張龍妻將身上的雨披解下來趙杉她罩上,道:“家裡早就煮好湯飯了,快跟我回去吃些暖暖身子。”
張龍看看衣衫單薄的李秀成,道:“李大人也跟著一塊去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