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命撤去殘席,重新擺上筆墨,催趙杉快寫。
趙杉為搞清這夥男女的來歷,又藉故拖延時間道:“我要跟我妹妹單獨說會兒話。”
待光頭等人走了,握了敏行的手,問道:“他們沒有太為難你吧。”
敏行含淚搖頭道:“沒有,就威脅說等阿姐醒了,一定要勸你照他們的意思做。”
趙杉聽到窗外隱約有腳步聲,知道必有人在偷聽,便拿出慣用手法,在敏行的手裡寫字道:“真的沒有?”
敏行看著她,復搖了搖頭。
“那就好。”趙杉長出口氣,又寫道:“我還不知道這夥人誘我們來這裡到底意欲何為。待會兒實在推不過,就只能照他們的意思寫。”
敏行瞪大眼睛,在趙杉手上連寫了兩個“不”字,又寫道:“我剛才假裝昏睡,偷聽到光頭問攬月說‘那幾個長毛賊首也對那妞恭敬客氣嗎?’攬月說‘那幾個人都一口一個黃姑娘叫著,看著是挺恭敬。那個偽丞相還一再交代我們好好的服侍。’”
寫到此,叫聲“姐姐”,貼著趙杉的耳旁,極細的聲音道:“他們會不會是潰敗的清妖散兵?”
趙杉心中悚然,還未來得及再寫什麼,禿頭便叼著個菸斗大步跨進門來,叫道:“這飯也吃了,話也說了。該動手了吧。”
趙杉鬆開敏行汗溼的手問:“讓我寫給誰?怎麼寫?”
光頭道:“當然是肯花高價贖你的人。具體怎麼寫,憑你在那些人心裡的分量,還用我教嗎?”
趙杉的心突突跳著,額上冒起了汗珠。
光頭吐著煙霧,哈哈笑道:“我不管你是官是商是兵是匪,是滿妖蒙躂還是粵寇長毛。但凡到了老爺這裡,要想消災保命,都得上點貢出點血。”
趙杉道:“我可以寫,但有個條件,必須放我妹妹回去送信。”
攬月用刀在桌上划著十字,冷笑道:“我勸你罩子放亮點,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休要再耍花招。”
趙杉道:“長毛的錢也不是多的沒處花,你們隨隨便便派個人回去要錢,他們會信嗎?”
光頭歪著嘴巴想了片刻,說:“行,就讓你妹妹回去,快寫。”
趙杉略一思索,揮筆寫下張字條,上面無有稱呼無有落款,只寫著“身陷險境,速取三千兩銀交與來人。”
光頭看過,滿意地點點頭:“還算識相。”揮手換過兩個腿長身健的嘍囉,指指敏行,“你們跟她回去取銀子。”
“若是你們收了銀子,不放我阿姐怎麼辦?”敏行望著趙杉,眼睛裡滿含不捨。
光頭從袖管裡抽出把洋造短槍,吹了吹烏洞洞的槍口說:“老爺祖祖輩輩吃這碗飯,甭管是滿妖韃子坐江山,還是長毛髮匪當皇帝,老爺眼裡只認金銀。”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快回去送信。”
趙杉給了敏行一個擁抱,同時,在她背上極速的劃寫了三個字——李以文。
趙杉已然確信禿頭等這班男女是專一擄人勒索連官府也奈何不得的亡命匪徒,與之只能用智較量而不可恃勇強鬥。而黃文金脾性暴躁,見信定會引兵來打,故暗暗交代敏行要把信交予李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