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聽楊秀清問起她與張樂行會面的事,心中犯疑:“自北地回來,這半年多來,他從不曾問這事,怎麼一晌就來了興趣?”
面上卻做淡淡的,道:“李以文不是來稟過了嗎?”
楊秀清道:“他是來稟過,但還要聽你親口說一說,方才放心。”
趙杉“哦”了一聲,道:“雖受了些波折,總也算有驚無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楊秀清從書案上拿起一個信封在手裡翻折著,道:“非是我不放心,是那丟了寶貝的張老樂不甘心啊。”
是時,殿上除了他二人,還有盧賢拔與幾個書手在。趙杉聽了彼這酸中帶辣別有話音的言語,焉能不惱不躁,嚯地站起來,道:“什麼寶貝?四兄此話何意啊?”
“奇…奇寶…”楊秀清將手在額上拍著,問指點著書手們抄寫文卷的盧賢拔:“那個秦朝的呂…呂不韋的那四個字叫什麼來著?”
盧賢拔應聲而答:“奇貨可居。”
楊秀清把手裡的信封往趙杉懷裡一擲,道:“你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奇貨。”
趙杉把信封展開,看到“老樂”的署名,便倒吸了口冷氣,將信紙抽出來,略略看了一遍,便從頭頂涼到了腳心。
這信正是張樂行前月遣使傳送來的那封請與太平天國結盟的盟書。信的末尾有單獨的一段,卻是專述前番與趙杉會面的經過,對趙杉贈銀之舉大書特寫,贊之為“古今第一豪舉”。
趙杉怔怔瞅著那“豪舉”二字,卻只覺得腸子都悔青了。
正是怕什麼來什麼卻聽楊秀清劈頭問道:“張老樂說你贈了八十張面值百兩的銀票給他。那些銀票你從何處得來的?”
“是…是把老家的祖宅賣了。”
趙杉被逼問得急,也只能順口扯謊。
楊秀清又問:“李以文說是在太原府治下的一處村子裡尋得你的,你祖籍是太原?”
“是,是啊。”趙杉一個謊出口,只能編更多的謊言去圓,“祖上世居太原,是祖父那一代才遷徙到廣西,輾轉了好幾處地方,最終在武宣大沖村落戶的。”
楊秀清嗤的冷笑:“一套宅子就值八千兩,你家這宅子金貴的堪比皇宮王府啊。”
“呃,不單是一套宅子,還有五六百畝田地,兩處生藥鋪子,一個魚塘。”
趙杉心裡發虛,說話的語氣也更加飄忽。
楊秀清乜斜著她:“原來家底這般豐厚,怪不得有千本藏書,還會講洋話。”
趙杉自覺那謊扯得太過荒誕,忙又道:“原不曾想老家還有這些產業,見李以文他們尋了來,自覺著留之無用,便悉數變賣了。”
她這話音剛落,卻見侯謙芳走進來,道:“殿下叫找的古畫都已盡數找出來,在廳裡掛起來了。”
“走,去見識見識真的奇貨。”
楊秀清說著,只管頭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