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聽出了梅姝的話外之音,知道是因自己一時意氣,說了些與當下社會環境格格不入“思想太過前衛的話”,引起了她的驚懼,便就淡淡一笑道:“你提醒的極是。不過這權家的情況到底特殊些,天王當會酌情而斷。”
正言語間,謝小妹手裡提著只竹籃,興沖沖進了屋,將籃子放到桌上,道:“這是林姐姐送來的,說全是她們棚裡養的雞鴨新下的,特送來給殿下幼王食用補身。我讓她進來坐,她說要趕回去飼餵雞鴨,改日再來拜會殿下。”
趙杉將那籃子上蒙著的布揭開看了,笑道:“前幾日不還說才剛剛開始下蛋,這麼快就有了這麼些。”敏行道:“定然是捨不得吃,一個個積攢著下的。”
“當日她們建棚起舍的時候,我還在北地,也沒幫上什麼忙。現在這雞鴨剛開始產蛋,自己捨不得吃,倒先送來我這裡。”
趙杉嘆息一回,又提著林五孃的名字嗔怪謝小妹:“她既不肯進來坐,你只留下幾個便罷,怎麼就全收下了。她們現下可正是手頭最緊的時候。”
“剛才一時匆忙沒有付錢,我這去送。”
謝小妹卻待往外走,趙杉喚住她:“她們送這些來,也不是為了銀錢。你去廚房讓做些小菜,再帶上些易儲存的糕點送過去吧。告訴林五娘,等我得了空,還要親自去她們的雞舍裡轉轉。”謝小妹答應著去了。
聽使來報,有個自稱是來代父謝恩的女子在府門外求見。
趙杉猜想定是權得用的大女兒,讓請人進來。
少頃,在聽使引導下,一箇中年婦人來到廳上。趙杉將她上下打量一番,便問她的名字年歲。
婦女道:“小的乳名招娣,今年四十二歲。”
趙杉道:“聽你父親說你自小便在藥鋪幫忙做事,想來與醫藥打交道已有三十餘年了,坐堂應診可應付得來?”
婦女道:“尋常的小症候自然可以,若是疑難雜症還需家父指點。”
趙杉欣然點頭道:“我已經囑他要將你家祖傳醫術都傾囊傳授與你,你只管用心習學。其他選址裝潢掛匾開張這些具體事務,我自為你辦妥。到時,你只當個現成的掌櫃兼坐堂郎中便是。”
權招娣跪地謝道:“小的代家父並祖上先人謝殿下深恩。”
趙杉讓她起身,又說了幾句勸勉的話,便讓她去了。
敏行道:“殿下傳她來見,不是要考一考她的醫術麼,怎麼只說了這幾句話,就讓她走了?”
趙杉微微一笑道:“我本來是想試一試她,但一見了她,便打消了念頭。她的言談舉止比她的父親爽利多了,想來是個再幹練不過的人。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況且,還要指著她去破一破那類似‘傳男不傳女’的祖訓規矩呢。”
敏行聽到她這最後一句話,便就愕然呆怔起來,片刻過後,卻就笑著點頭,道:“若那些陳規舊俗真能得破,便是天底下所有姐妹的福氣了。”
趙杉受了她這話的激勵,剛用過午飯,便就讓備了轎,徑往天王府去。
洪秀全大概是因常年居於深宮,與外界隔絕的久了的緣故,對房間的人和事格外有興趣。
當下,聽了趙杉對權得用家境遇的講述,未作表態,倒先嘆氣起來:“這老兒也是個苦命人,只因家有悍妻,卻就斷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