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卿有事要奏嗎?”洪秀全又挨個掃視眾朝官。
趙杉瞅準時機,自袖中取出信封來,捧在手上,舉過頭頂,道:“小妹這裡得了一封機要密信,特拿來呈與二兄御覽。”
“是何要信?”洪秀全來了興致。
趙杉回道:“是今早進宮的路上,一個自稱是看守清妖糧營差官之母的老婦人跪攔於轎前,獻上來的。說是裡面有前江寧府諸官在城內所設的秘密銀庫的分佈圖。如此機要之物,小妹不敢私自拆閱。特呈獻二兄。”
洪秀全讓侍從官下階取了信封,拿在手裡,剛要撕拆。
立在左廂王親國戚的班列中忽有人高聲叫道:“不可拆。似此來歷不明的妖物,陛下豈可親拆?倘是妖奸送來,其中必暗藏傷人的機關。”
在金殿上高聲喧譁是大忌,眾朝臣聞聲無不驚愕,側目而視。
趙杉隨聲看去,見叫嚷的是王長兄洪仁發。先是一驚,卻又恍然了悟。心想:憑他那點智商,怎能就一下子搶在眾人面前想出機關來。還有,當日那攔轎的老婦人出來的甚是奇怪。而今想來,那地方不就正離著他的王長兄府不遠嗎。
為進一步確證,就趁機進言道:“為防有詐,不如就讓侍衛們把信拿去下面拆了再看。”
洪秀全信封給了侍立身側的蒙得恩。蒙得恩去不多時,回來覆命:“裡頭並無機關暗器,只有一張寫著妖話的紙。”
“是何妖話?”洪秀全問。
“是…是賊心可誅。”蒙得恩囁喏說著,把紙呈上。
洪秀全看著紙上那四個扭扭斜斜的字,氣得以手拍案,連呼:“可恨!”
趙杉微側頭掃了洪仁發一眼,見他的胖臉上已是汗如雨下,還用袖子左遮又擋的。就知道他定是傳信恫嚇的“幕後黑手”無疑了。但又想,既然是他,就不好當著眾朝官把事情抖出來,也就只能借洪秀全的嘴敲打敲打他。
於是,便就佯做告罪,跪地道:“是小妹愚蠢,誤被奸細謊話所迷,甘願受罰領罪。”
“你何罪之有。”洪秀全以手擊案,叫道:“最可惡的是那些心懷異端的奸邪之徒,若將其拿獲,定要就地雲中雪!”
眾朝臣俱俯首而跪,洪仁發更是駭得被抽了筋似的,匍匐難起。
趙杉沒有絲毫的得意,只覺得有些茫茫然:她用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在眾目睽睽下,揪出了這個“幕後黑手”,可隱於內部的嫌隙果能就此消弭嗎?
由春入夏,戰場形勢如說來就來說退就退的潮汐般眨眼即變。
四月五日,天王府大照壁上剛貼出西征軍在靖港大敗湘軍的歡慶告示。三天後,就有西征軍兵敗湘潭,損兵折將兩萬有餘的訊息傳來。此敗訊卻就好似天降飛雪般,給整個城郭蒙上了一層厚厚冰霜。
趙杉宛若置身在忽冷忽熱的“空調房”中,度過了自己二十四歲的生日。迎來送往,忙了三天。
這日午後,正與黃雨嬌對坐閒聊。訥言抱了一摞書進來,放到書架上,說:“這是鉛字衙新印的書。”
“都是些什麼?”黃雨嬌抓起最上頭的一本,指著封面的幾個大字,念道:“行軍紀要。”翻了幾頁,說:“操練,行軍,指揮,佈陣。說的倒是簡明扼要,通俗易懂。”又問:“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