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身後,梅姝像貓兒般不出聲的跟著。趙杉打發走兩個侍女,她才輕步小跑過來,眨著漆亮的眼睛,小聲問:“剛剛是不是我舉止有差,惹賴娘娘生厭了?”
趙杉搖搖頭,笑道:“她不是厭你,是要收你做兒媳,入宮做幼主娘娘呢。”
梅姝嚇得“啊呀”尖叫一聲,死拽住趙杉的衣角,眼淚汪汪道:“我不要做什麼幼主娘娘,死也不要。”
趙杉替她拭著淚說:“我已經給你回絕了。就憑你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嚇人玩意,有哪個王侯家的公子敢要?”
梅姝轉泣為笑道:“那我回去就多做些,就能永遠呆在殿下身邊了。”
趙杉笑道:“你現在是這麼說,等過上兩年,陳玉成封將為相,把夫人的位子給了王侯家的小姐。你就該怨我了。”
梅姝嗬嗬一笑,道:“他連長天金都拒絕了,哪家的小姐千金還敢嫁他?”
“強將手下無弱兵,好一副火眼金睛伶牙利齒。”石達開從殿前石階上緩步走來,拍手笑道。
梅姝日常隨在趙杉身邊在外面走動的不多,跟朝中諸王並不曾打過照面。見了石達開,立時又羞又嚇,以手掩嘴,跪下問安。
石達開上下細細打量著她,說:“我膝下有兒無女,你來翼殿給我做女兒如何?”
梅姝剛受一嚇,又吃這一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別怕,唬你玩兒呢。”趙杉拉她起來,轉頭對石達開笑道:“聞得殿下廣收貧弱孤女在膝下教養,他日,必有受用不盡的半子之福。”又拉了拉梅姝的長辮說:“不過,她的這聲阿爸,殿下多半是聽不成了。除非,殿下先收了陳玉成這個女婿。”
石達開“哦”了一聲,面上顯出些赧色來,屈右膝而跪,依制給趙杉行禮。
趙杉連聲稱“免”,問:“殿下難得回京,怎不在殿中多聽些妙音,賞些燕舞,跑出來吹這冷風?”
石達開仰起頭望著渺茫的星空道:“妙音燕樂雖好,聽多了,就把心亂了。上游前線還有那麼多兄弟正頂風冒雪備戰攻堅呢。”
趙杉抬臉視著他的劍眉下那雙飽含凌然之氣的眼睛,心想:他現在說出這樣全然是為普通將士“代言”的話,聽著是順耳又順心。但若是身在金殿中,眼睛正視的是大殿正中的那把龍椅,這話就顯得口不應心,聽著彆扭了。
東南方向忽傳來隆隆炮聲。
趙杉驚詫:“又是妖營襲擾?”
石達開立起眉毛,神色瞬時嚴峻,道:“是拿獲圖謀獻城的妖奸的訊號。五日前,原機織營總制吳長松一夥暗暗集於城北柴薪衙密議奸謀,被巡防的李以文等人拿獲。內中有奸細招出,向老妖圖謀在天曆新年,以城內妖奸相助,在朝陽門裡應外合攻城。為了釣出更多的漏網之魚,就來了一出將計就計。”
趙杉道:“期盼殿下的好計,能多釣幾尾大魚出來。只是,城有十三門,衙有二十處,營有三十所,館有一百個,垛口二百處,還有那二十餘萬的泱泱之眾。又豈是那麼容易防得住的。殿下主持城防,還是得想些一勞永逸的法子才好。”
石達開嘆氣道:“想一勞永逸,除非是將圍京的妖營連根拔除。目下,掃北正是關鍵時候,上游戰事是也刻緩不得。對向老妖他們,只能暫且以守為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