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貫城北中心地帶的馬臺街,從街頭到街尾那一連片的矮牆灰瓦的棚戶區,就是專門收養婦孺老幼的女館與老人館了。
趙杉所乘暖轎停在街頭一處兩進院落前。趙杉下轎,見除了林五娘等原有的在職女官,還有副總管蒙得恩以及城內負責治安的巡查營總巡查胡海隆都跪於門前相迎。
趙杉率眾入院,前院是庫房,一式的青磚瓦房,每間房門前都有兩名持刀衛士把守。
蒙得恩在前做引導,引著趙杉至各屋檢視。
先來到中間的主屋,見成排摞著的米麵糧袋堆得滿滿當當,在東側牆角,放著數口大小瓦缸,上面貼著“煤油”“菜籽油”“花生油”等等標籤。又至左側廈屋,裡面仍舊是體量不等的大小瓦缸,放的是食鹽、醬油、醋等各種調味佐料。
趙杉看得膩了,也不去右側屋裡看了,直接邁步進了後院。
後院的房屋建的比前院要高大許多,地上鋪了方磚,中間的五間正房前出廊帶過檔,兩扇暗紅色的雕花木門,門的上半部分鑲著井字紋花格的玻璃窗。
蒙得恩搶前一步,掀起門上的軟簾,滿臉堆笑道:“這是專為殿下所闢的辦公之所。”
趙杉也微微露出一絲淺笑,蒙得恩自從在花洲的迎主之戰中立了首功,數年間一直跟隨在洪秀全身側,是彼之第一心腹。洪秀全遣他來做這個副總管,名為來輔佐她理事,實則就是監窺她行跡的眼線。
趙杉在屋子正中那把鋪了黃綢軟墊的靠背圈椅上坐下,見桌案上擺放的除了整套的筆墨紙硯,幾大本線裝黑皮名冊,還有三隻籤筒,裡面放著紅尾令箭。
趙杉拿起一本冊子,翻開一頁,看到密密麻麻寫著的數字,只覺有些眼暈,揮手讓林五娘近前,把賬冊給她,說:“你給大家念念吧。”
林五娘捧冊在手,念道:“上月末清查城內住戶人口,統計城內各營聖兵共四萬六千二百人,各府衙官署執事者共三千二百一十四人。婦女及幼兒共十九萬五千八百二十四人,年五十五以上及身殘體弱者共三萬三千一百二十人。”頓了一頓,又念:“城北女館、老人館及能人館共有房屋兩千四百九十二間。其中女館一千八百五十間,設八十個分館;老人館四百九十間,設十五個分館;能人館一百五十二間,設五個分館。”翻了一頁,又念:“本月館成,從聖庫支取柴米油鹽等預計可供一月所需的生活用品。統計如下:米,三十萬四千二百擔;面,十萬兩千一百擔…”
“且停一停。”趙杉打斷她,目視著蒙得恩,道:“我看前院所存米糧也不過幾十擔,還來幾十萬擔之說?”
蒙得恩笑回:“街尾還有三座大院落,是專存米糧的。卑職今早去聖庫帶人運回來的,一斤一錢也不會差的。”
“辛苦蒙大人了。”趙杉微笑著點點頭。
林五娘又要念,趙杉抬手止住她,說:“既然是足金足兩都稱量好登記入冊的,就無需再念了。說說各館內的具體情況吧。這五十餘萬人,都已安置妥當了嗎?”
林五娘道:“上個月就將來自兩廣湖南來的老姐妹們在最早建起的館舍中安排妥當了,只是城中的新需入館的婦女老人到的不甚齊。”
趙杉再問:“實到的有多少,差許多嗎?”
城內百姓抵制男女分營別館的條令在她預料之內,只是礙著頭頂的總管職銜,不得不過問。
林五娘快速地冊子翻到最後,回道:“城內已入館婦孺截止昨日登記在冊的只有十一萬三千餘人。”
“那是差許多了。”趙杉看看站在一側不曾出言的胡海隆,道:“總巡查一向公務繁忙,來此有何公幹?”
胡海融躬身回道:“卑職是奉諭來協助殿下理事的。”
趙杉道:“這裡似乎沒有巡查營相干的差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