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正在窘難時,張繼庚向她打了一躬,道:“那就請碧兒姑娘不吝賜聊了。”
“也請張公子賜教。”趙杉忙還一禮,便聚起精神在腦子裡過濾起那些從網路上閒看的那些所謂的千古絕對來。
她自知憑她那點少得可憐的古文底子,要想僥倖得勝,就只能先下手為強,來個“一招制敵”。可到底怎樣的奇絕妙對能難住眼前的這位大才子呢。
張繼庚看她低頭冥思苦想的模樣,臉上便更添了一重自得之色,笑著道:“請碧兒姑娘先出對吧。”
“坐北朝南,吃西瓜,籽往東放。”趙杉腦中靈光一現,脫口而出。
這聯看似平淡無奇,卻是乾隆帝所出,據傳還曾難住了清朝第一才子紀曉嵐。趙杉為求速勝,情急之下,只能“劍走偏鋒”,賭一賭張繼庚會不會有與紀曉嵐同樣的顧慮:天下唯有皇帝可以坐北朝南,身為臣民,有何膽何恃可與一國之君相較相匹。
張繼庚原本陽光燦爛的臉,在趙杉的聯說出來後,立時便由晴轉陰,由平變皺。
他耷拉著腦袋,在廳裡踱了兩圈,走至趙杉對面站定。
“完了,只要他想對哪會對不出呢。”趙杉在心裡做著“接招”準備,卻見張繼庚雙手互握合於胸前道:“碧兒姑娘的妙對,小可對不出,甘願認輸。”
在座眾人一片噓聲,齊齊將目光聚到趙杉身上。
張繼庚掉頭歸座。他面上掛著笑,兩片嘴唇卻貼得嚴嚴實實,成了一條線。
趙杉在心裡長舒口氣,依舊回紅鸞座後侍立。
“吹竹彈絲,哪位願與紅姑娘切磋啊?”陸乘隆問。
侯謙芳應聲起身,向紅鸞拱手:“久聞姑娘琴藝出眾,小可不才,恭請賜教。”
紅鸞離座還禮。陸乘隆拿起案上的兩本冊子,讓長隨拿給二人,道:“此乃新得的上古樂譜,找了許多名家樂手頁未能全然參透其中韻律,二位幫忙瞧瞧。”
趙杉看那冊子上的文字寫的奇奇怪怪,除了數字,其他竟無一認識。
紅鸞翻看兩頁,以帕掩口笑道;“少制軍當真會開玩笑,這哪是什麼上古曲譜,不是宋代人所作的七絃琴曲《鷗鷺忘機》嗎?”
侯謙芳跟著笑道:“海日朝暉,滄江夕照,群飛眾和,翱翔自得。渾然一派天機耳。”
陸乘隆拍著桌案,呵呵笑道:“二位果都是知音人啊。”即讓長隨取了兩架上好的七絃琴來與二人彈奏,笑著對眾人道:“我等今日是要大飽耳福啊。”
紅鸞先挑捻起琴絃,侯謙芳緊跟著彈奏。曲音開始極緩,仿若流水潺潺過澗。一小段前奏後,便陡然高昂鏗鏘,恍若飛瀑落山激浪拍石,使聽者的心也驟然跟著懸起。
正到琴音最是激昂處,人人屏氣凝神時,陸府管家揭簾進廳,小跑著到陸乘隆身側,在他耳畔低語幾句。
陸乘隆聞言色變,拍拍手,止了琴音道:“今日臨時有事,改日再請諸位共聚。”說著,便讓管家送客。只留下侯謙芳與張繼庚兩個。
趙杉隨紅鸞上車回返,紅鸞提著張繼庚的名字大笑道:“堂堂的江南第一大才子,總督府的座上賓,竟敗在一個小丫鬟手裡。想想他那副鬥敗公雞垂頭喪氣的模樣,就覺得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