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了。”楊秀清自倒杯茶飲下,說:“我想了幾日,等天王到了,就請他賜婚。”
“你不在乎兄妹之名了嗎?”趙杉悠悠地問。
“不就是個虛名,我擔了。”楊秀清捉住她的手,緊緊攥著,道:“當日你在篝火圍上唱歌,是我第一個給你拍手鼓掌。他們見我屬意於你,自是少有人附和,那掌聲也就少了。還有你那箱手稿,是西王瞞了我,搬去車上送去金田退還給你的。我視那些如你我間傳情達意的信物,怎會輕易捨棄。事後他雖未對我講明,但我也猜到得他這麼做,是不願我再戀你而故意為之。”
趙杉胸中攪動起層層波瀾,面上卻是仍是一副淡然之態,說道:“眼下前線有那多兄弟們在拋頭灑血出生入死,你不該把心思都放在這與戰事無關的事情上頭。”
“說得是,就先擊中心思把城拿下。到時,我讓人佈置幾間合你心意的婚房。”楊秀清牽起她的手,說:“早些睡吧。還有些空,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趙杉隨他走了幾步,忽的掙脫了他糙硬有力的手,跪伏於地說:“小妹多年來承蒙四兄的寬待關照,只是前塵舊事如過往雲煙,記之徒勞無益。四兄請回吧。”
“你當真還是怨我?”楊秀清眉毛皺作一團。
趙杉不語,把頭垂得更低了。
他默視她許久,終於說:“我不知道你為何一再拒絕我。但我也不勉強你。往後戰事緊了,你自己多保重吧。”走到帳門口,回頭見她還是一動未動的跪著,大步走了。
趙杉手撐著地面仰起頭,視著黑洞洞的帳門口,嘴裡喃喃地說:“你想知道為何,終有一天,該知道的都會知道的。”
一句話真的能解開積在心裡的頑結嗎?趙杉之前從未有過此想此問。但這次長沙城下因心鬱之結而生的夢魘,讓她親身體驗了一回,結果是大有可能。因為自從她視著楊秀清離去時說過那話之後,那幾個人再也沒有入過她的夢。
洪秀全率自郴州而來的主力抵達長沙時,清軍的總兵力已近十萬,足有太平軍三倍之多。這場攻城之戰顯然已經沒有任何了勝算。
與趙杉直接相關的是,洪秀全到長沙的次日,就頒詔由蕭有和承襲西王爵位。因蕭有和年紀尚小,蕭朝貴所遺留的印符文書等物均由趙杉代為收管。從此,趙杉洪宣嬌)就成了天國最有權勢的女人。
捧著詔旨的她,面上無悲無喜,只在心裡苦笑著嘆息:“世間有那麼多好東西,最令人垂涎的莫過於權力。男人若想掌權,必然要將競爭對手們一個個斬落馬下。而一個女人能操握權柄,很多時候僅僅是因為她是對男人們最不具威脅力的柔弱孀婦。”
其後一個半月的時裡,太平軍動用了所有貫常的作戰手段,包括穴地隧道爆破攻城;構築圍城防禦圈,雲梯攻城;分兵渡湘江,開闢新戰場,控制交通線等等。
經過了大大小小几十次與清軍的血肉相搏,如校場會戰、金盆嶺之戰、湘江西岸攻守戰等。最終在攻堅打援都失利,而又陷入了物資匱乏的危機下,不得不在圍困長沙城八十一天之後,再次撤圍移營,轉戰他方。
那一日掌燈時分,趙杉走出棲身近兩個月的行軍營帳,望一眼佇立於朦朧風雨中的妙高峰,裹緊了身上的夾棉披風,接過敏行遞上來的厚紙傘,快步往渡河的浮橋而去。在疾風驟雨中,藉著朦朧月色,踏上臨時搭設的浮橋,隨軍撤至湘江西岸。
翌日,太平軍由安樂鋪直取寧鄉。第二天,轉進益陽縣城,繳獲了大量軍需物資,並在資江口截獲了數百大小船隻,於江面上架設浮橋,控制了資江南北兩岸的交通線,把追擊來的清軍堵截在資江南岸。
因有了大量的船隻舟楫,洪秀全等改變了原定進軍常德的戰略計劃,而計議沿資江直下洞庭湖,進取嶽州而東下湖北。
於是,在撤出益陽後,便繼續沿資江北進,在林子口發動數萬民夫打通阻塞的湖口,就此開啟了進軍嶽州的水上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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