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讓謝晚妹跟林五娘去找李俊良拿些蒙汗藥,順便找兩根粗繩來。兩人看出她的意圖,哪敢領命。
趙杉就親自去找向李俊良討要蒙汗藥,李俊良驚訝,問她何用。趙杉只說了兩個字——“救人”。李俊良會意,拿了一小包藥給她。趙杉在回住所的路上,經過童子軍軍營,見陳玉成正領著一班跟他年紀相仿的小兵小將,在捆紮攻城的雲梯,就向他要了兩根捆麻繩。
趙杉回去後,把蒙汗藥放入茶水中,讓謝晚妹給蕭朝貴送去。過了半個時辰,聽到房中安靜下來,過去一瞧,見蕭朝貴已沉沉入睡。就拿出麻繩,讓謝晚妹幫她捆縛蕭朝貴的手腳。
謝晚妹哪敢領命,連連搖著手退到了屋外。趙杉只得自己動手,先在蕭朝貴的右手腕上繫了個結,用力一掙就又開了。她知道自己的力氣太小做不成這事,一時又找不到幫手,只得喊謝晚妹把大門外站崗的李秀成叫來。
李秀成是太平軍來至藤縣後才受洗禮入教的“新兄弟”,自入營以來,就一直在擔任御前總護衛官的秦日綱手下聽差,在前軍主將蕭朝貴到這裡居住以後,被指派來作站崗的門衛兼做蕭朝貴的護兵。
李秀成滿臉惶惑的進了屋,見趙杉正把粗繩繞在雙目緊閉一言不發的蕭朝貴身上,更顯驚訝。趙杉將繩子一丟,把要給蕭治傷的意圖說了一遍。李秀成才勉強應了,上前把蕭朝貴的手腳都用麻繩縛於床沿上綁好了,就告退出去。
趙杉自幾天前搬來這裡時見到他,就一直想問他可曾再去尋過瓊花,只因他每日像雕塑般站立門前,不便相問,一直沒有開口。當下跟了他出來,問:“這兩年來,可曾有瓊花的訊息?”
李秀成低頭注視著地面一言不發,少頃,搖了搖頭,徑直走到門外,繼續做他的“門神”去了。
趙杉想那蒙汗藥時效有限,命林五娘即刻去請李俊良來。林五娘剛出門,就碰上了李俊良,急忙請他進去。
李俊良見蕭朝貴昏睡過去,手腳俱被縛,也是驚詫萬狀。趙杉只催他快點動手。
李俊良復仔細察看了蕭朝貴的腿傷,捋須皺眉道:“膿血比前幾日積得又多了許多,須得把膿血先放乾淨了,才能往深裡割開肉刮骨。前後要兩個時辰方能完。剛才的那點藥維持不得那麼久,再去煮一包麻沸湯喝下才保險。”
趙杉點頭,讓謝晚妹把湯藥煎了,由李俊良幫著,把藥給蕭朝貴灌下。
李俊良又讓去打了兩大盆清水來,自藥箱裡拿出一套鋥明瓦亮的刀剪,開始療毒。先用一把月牙形的鋒利小刀在蕭朝貴的腿傷處豎著劃開個長長的口子,濃黑的帶著腥臭味的血就嘩嘩的淌出來。
趙杉在一旁看得頭髮暈心發慌,躲到門外,只留謝、林二人在屋裡幫忙。趙杉在門口站了片晌,便聽到類似刀刮金屬物件的摩擦聲。那沉悶中還透著幾分尖利的聲響,把她的心激震得發抖發顫。
直到日落時,李俊良才滿臉是汗的出來覆命。
趙杉問他可曾將箭毒清理乾淨,屋裡傳來蕭朝貴的呼喊咆哮聲,緊接著就是床板震顫的聲音。
李俊良笑道:“只憑他現在如此這般大叫大鬧,也可斷定必然沒事了。”收拾了藥箱,告退而去。
趙杉回到自己房中,吃了林五娘去館裡領回來的飯菜,就坐在油燈下,取了一卷《唐詩鑑賞》來看。
這半年多居無定所隨軍夜奔朝走的日子,讓她在許多時候不得不忍痛割愛,捨棄一些摯愛的書冊。從武宣老家帶出來的那一大箱古書,已散失大半,只剩下數卷的唐詩宋詞鑑賞和兩卷雜文,以及一些書法名家的碑帖了。
趙杉捧卷在手,剛看了個開頭,就聽對面房裡蕭朝貴又叫嚷起來,遂走去門口,吩咐林、謝二人不需理會,讓她們自去睡了。而後回來,把門關嚴,倒在床上,以被矇頭已靜心安神。
蕭朝貴在那邊屋裡直鬧到三更時,才沒了動靜,趙杉也才勉強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