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盈耳不過如此,關小池咀嚼花生的動作一滯,慢悠悠看向擋住自己視線的男人。
賞心悅目也不過如此。眼前人一襲灰衣,面容冷峻,雖然樣貌普通卻讓人覺得十分舒服。關小池客客氣氣地將擺在對面的包袱攬回自己這邊,為對方騰出一個位置。
來者默不作聲地將手中的做工精細的長劍橫放在桌上,自顧自走向攤販,見其酣睡不醒,只能自己動手倒了杯茶。
等他走回座位時,關小池已經歇夠了腳,丟下兩枚銅板就要離開。
“姑娘!”那人端著茶碗一本正經地喚住關小池,欲言又止。
“不知這位公子還有何事?”關小池詫異地回過頭,難不成是哪個熟人?
說起熟人,關小池在春城只認識兩種人:一種是玉牌樓的常客,另一種就是玉牌樓裡的住客。
“在下要去春城玉牌樓,不知姑娘可否認路,若是認路在下能否與姑娘同行?”灰衣人仍舊癱著臉,但語氣著實誠懇。
放在以前,關小池可能會熱心的捎上他,但是現在嘛....一她不去玉牌樓,二她嫌麻煩,三她對此人提不起興趣。
“不好意思,不認路。”關小池轉過身就要繼續走,想想自己實在有點不禮貌,又補上一句:“公子不妨邊走邊問,春城百姓善良熱心,您問問路,自會有人指路。”
灰衣人聞言麻溜兒將茶水放在桌上,抓起長劍就跟了過來:“既然如此,我隨姑娘一同入城吧。”
啊?關小池深覺自己是挖坑給自己跳,她一邊走一邊找藉口:“公子,你我不同路,我們入城後還是分道揚鑣為妙。”
灰衣人不動聲色地將劍掛在腰間,仿若未聞般道:“還未請教姑娘大名,先自報家門,在下蔣玉。”
關小池本來是對此人持有好感,此刻也不禁有些不耐煩:“你我萍水相逢,報名就不必了吧。”
“話不能這麼說,指不定蔣某日後與姑娘有緣再見?”蔣玉反駁,明明說的話如同耍賴,卻一臉正色。
“免貴姓關。”關小池想盡辦法與蔣玉拉開距離,步速極快,但蔣玉就像拖油瓶兒似的牢牢跟緊關小池,等入了城內,人多起來,倆人才放慢步速。
“既已入城,在下先行一步。”關小池對著蔣玉揖了一禮,想著這次蔣玉若還牛皮糖似的甩不掉,她就不客氣了,哪知蔣玉當真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了。
“後會有期。”隔著四五個人,蔣玉悅耳的聲音還是傳入關小池耳中。
她沒有回頭看,很快鑽入人群消失不見,但卻對蔣玉的身份起了興趣。
幾次三番地偏頭裝作觀賞毯子上飾品的模樣向後看,關小池並未發現有人跟蹤,隨即放下心來,但卻莫名有些悵然若失。這樣的情形勾起她的一些讓人不舒服的回憶。
“姑娘,您都看了半晌了,若是喜歡,不如買下?”攤販為難地建議著,關小池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寒氣,像個女煞星似的擋在他鋪子前,害得想要買飾品的姑娘小姐都躲得遠遠兒的,這生意還怎麼做?
“幫我把這個包起來。”關小池指指擺在最前面一排中的一個玉簪。
“好嘞!”攤販抽出一塊兒月牙白色的手帕將玉簪包起來,遞給關小池。
等走遠看不見那攤子時,關小池晃晃悠悠走到一個岔口處,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迅速一個閃身進入右側小衚衕,取出包袱中的面紗戴上。
她從方才進入這條早市街起就感覺到身後有人緊盯著自己,如果是蔣玉,那她還稍微有些放心,但是那道目光過於凜冽,冷峻,殺氣森森,絕不像是蔣玉那樣的人會有的。
作何原因關小池會下出蔣玉一定不會對自己起殺心的結論,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憑感覺認為蔣玉不會傷害自己。
關小池靠著牆,探頭看向街市,果然發現一兩個鬼鬼祟祟的男子。
那兩名男子一襲勁裝,時不時會停留在小攤前裝模作樣買東西,而後又繼續在人群中來回掃視。
目光即將到達自己藏身處時,關小池趕忙縮回頭,豎起耳朵聽見一聲:“追!”
她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深處時,才穿過衚衕去往另一條街。
自己剛入春城便有人跟蹤,著實不妙,而且不止來者何人,有何目的。
現在只能是盡早去蔣家,而後去玉牌樓比較安全些。
蔣家家宅在春城最北邊,像龍頭一樣傲然獨立。因為蔣老爺子喜清靜,所以本來能一直延伸到蔣家大門口的街市硬生生被砍掉三分之一,凡是從商者,遇到蔣家家宅要繞道而行。
而蔣家公子蔣榮華更是繼承蔣老爺子不拘小節,行事猖狂的作風,是春城百姓避之不及的人物。
關小池想起初次遇見蔣榮華的經歷就暗自好笑,真真是個被寵壞的主兒,相別時,蔣榮華還信誓旦旦地要八抬大轎把自己娶回蔣家,不知再次相見,他是否已經抱得美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