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那裡敢喘氣,直待楊雄睡著。
看看到五更。
楊雄酒醒了,討水吃。
那婦人便起舀碗水,遞與楊雄吃了。
楊雄吃了水,便問道:“大嫂,你夜來不曾脫衣裳睡?”
那婦人道:“你吃得爛醉了,只怕你要吐,那裡敢脫衣裳,只在腳後倒了一夜。”
楊雄道:“我不曾說甚言語?”
那婦人道:“你往常酒性好,但吃醉了便睡,我夜來只有些兒放不下。”
楊雄又問道:“石秀兄弟這幾日不曾和他快活吃得三杯,你家裡也自安排些請他。”
那婦人也不應,自坐在踏床上,眼淚汪汪,口裡嘆氣。
楊雄又說道:“大嫂,我夜來醉了,又不曾惱你,做甚麼了煩惱?”
那婦人掩著淚眼只不應。
楊雄連問了幾聲,那婦人掩著臉假哭。
楊雄就踏床上扯起那婦人在床上,問她為何煩惱。
那婦人一頭哭,一面口裡說道:“我爹孃當初把我嫁王押司,只指望一竹竿打到底,誰想半路相拋!”
“今日嫁得你十分豪傑,卻又是好漢,誰想你不與我做主!”
楊雄道:“誰敢欺負你,我不做主?”
那婦人道:“我本待不說,卻又怕你著他道兒;欲待說來,又怕你忍氣。”
楊雄聽了,便道:“你且說怎麼地來。”
那婦人卻誣陷了石秀。
楊雄聽了,心中火起,便罵道:“這廝倒來我面前又說海闍黎許多事,說得個沒巴鼻。眼見得那廝慌了,便先來說破,使個見識。”
口裡恨恨地道:“他又不是我親兄弟,趕了出去便罷。”
楊雄到天明,下樓來對潘公說道:“宰了的牲口,醃了罷,從今日便休要做買賣。”
一霎時,把櫃子和肉案都拆了。
石秀天明正將了肉出來門前開店,只見肉案並櫃子都拆翻了。
石秀是個乖覺的人,如何不省得,笑道:“是了。因楊雄醉後出言,走透了訊息,倒吃這婆娘使個見識,攛定是反說我無禮。他教丈夫收了肉店,我且退一步了,卻別作計較。”
石秀便去作坊裡收拾了包裹。楊雄怕他羞恥,也自去了。
石秀提了包裹,跨了解腕尖刀,來辭潘公道:“小人在宅上打攪了許多時,今日哥哥既是收了鋪面,小人告回,帳目已自明明白白,並無分文來去。如有毫釐昧心,天誅地滅。”
潘公被女婿分付了,也不敢留他。
石秀相辭了,卻只在近巷內尋個客店安歇,賃了一間房住下。
石秀卻自尋思道:“楊雄與我結義,我若不明白得此事,枉送了他的性命。”
“他雖一時聽信了這婦人說,心中怪我,務要與他明白了此一事。我如今且去探聽他幾時當牢上宿,起個四更,便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