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道:“這東溪村晁保正,聞名是個好漢,他如何肯做這等勾當?”
隨即叫喚尉司並兩都頭∶一個朱仝,一個雷橫。
他兩個非是等閑人也!
當下朱仝,雷橫,兩個來到後堂,領了知縣言話,和縣尉上了馬,逕到尉司,點起馬步弓手並士兵一百餘人,就同何觀察並兩個虞候作眼拿人。
當晚都帶繩索軍器,縣尉騎著馬,兩個都頭亦各乘馬,各帶了腰刀弓箭;手拿樸刀,前後馬步弓手簇擁著,出得東門,飛奔東溪村晁家來。
到得東溪村裡,已是一更天氣,都到一個觀音庵取齊。
朱仝道:“前面便是晁家莊。晁蓋家前後有兩條路,若是一齊去打他前門,他望後門走了,一齊哄去打他後門,他奔前門走了。我須和晁蓋好生了得;又不知那六個是甚麼人,必須也不是善良君子。那廝們都是死命,倘或一齊殺出來,又有莊客協助,卻如何抵敵他?只好聲東擊西,那廝們亂攛,便好下手。不若我和雷都頭分做兩路∶我與他分一半人,都是步行去,先望他後門埋伏了;等候呼哨響為號,你等向前門打入來,見一個捉一個,見兩個捉一雙!”
雷橫道:“也說得是。朱都頭,你和縣尉相公從前門打入來。我去截往後門。”
朱仝道:“賢弟,你不省得。晁蓋莊上有三條活路,我閑常時都看在眼裡了;我去那裡,須認得他的路數,不用火把便見。你還不知他出沒的去處,倘若走漏了事情,不是要處。”
縣尉道:“朱都頭說得是,你帶一半人去。”
朱仝道:“只消得三十來個彀了。”
朱仝領了十個弓手,二十個士兵,先去了。
縣尉再上了馬。
雷橫把馬步弓手都擺在前後,幫護著縣尉;士兵等都在馬前,明晃晃照著三二十個火把,拿著叉、樸刀,留客;住,釣鐮刀,一齊都奔晁家莊來。
到得莊前,兀自有半裡多路,只見晁蓋莊裡一縷火起,從中堂燒將起來,湧得黑煙遍地,紅焰飛空。又走不到十數步,只見前後四面八方,約有三四十把火發;焰騰騰地一齊都著。
前面雷橫挺著樸刀,背後眾士兵發著喊,一齊把莊門開啟,都撲入裡面,看時,火光照得如同白日一般明亮,並不曾見有一個人;只聽得後面發著喊,叫將起來,叫前面捉人。
原來朱仝有心要放晁蓋,故意賺雷橫去打前門。
這雷橫亦有心要救晁蓋,以此爭先要來打後門;卻被朱仝說開了,只得去打他前門。
故意這等大驚小怪,聲東擊西,要催逼晁蓋走了。
朱仝那時到莊後時,兀自晁蓋收拾未了。
莊客看見,來報與晁蓋,說道:“官軍到了!事不宜遲!”
晁蓋叫莊客四下裡只顧放火,他和公孫勝引了十數個去的莊客,吶著喊,挺起樸刀,從後門殺出去,大喝道:“當吾者死!避吾者生!”
朱仝在黑影裡叫說:“保正快走!朱仝在這裡等你多時。”
晁蓋那裡聽得說,同公孫勝捨命只顧殺出來。
朱仝虛閃一閃,放開路讓晁蓋走。
晁蓋卻叫公孫勝引了莊客先走,他獨自押著後。
朱仝使步弓手從後門撲入去,叫道:“前面趕捉賊人!”
雷橫聽得,轉身便出莊門外,叫馬步弓手分投去趕。
雷橫自在火光之下,東觀西望,做尋人。
朱仝了撇了士兵,挺著刀去趕晁蓋。
晁蓋一面走,口裡說道:“朱都頭,你只管追我做甚麼?我須沒歹處!”
朱仝見後面沒人,方才敢說道:“保正,你兀自不見我好處。我怕雷橫執迷,不會做人情,被我賺他你前門,我在後門等你出來放你。你見我閃開條路讓你過走?你不可投別處去,只除梁山泊可以安身。晁蓋道:“深感救命之恩,異日必報!”
朱仝正趕間,只聽得背後雷橫大叫道:“休教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