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離邊關差著一個郡縣的距離,因四面環山,官道修得繞,兜兜轉轉也要大半日的路程,冒著烈日有些難捱。
林承辛硬生生駕馬將這大半日的路程,提成四個時辰。
遠離了官道,來到了襄道上,林承辛快馬疾奔,駿馬在劇烈的嘶吼,很快就來到襄州街。
林承辛望向街告欄上貼著的褐黃色公榜,心被緊緊一揪,他停馬立在公榜前,上頭的公文用最大的字號告宣著。
環城老橋於三月十五日橋崩。
長途奔波的昏眩感襲來,林承辛眼前一黑,扶著疲憊不堪的駿馬喘息,強撐起身子,林承辛上馬往州府奔去。
繞過熟悉的小道,林承辛在州府前下馬,一向大門敞開的州府,如今緊緊扣上了大門,林承辛眉頭緊皺,望著州府門外擺上的一堆花束,緊緊咬著牙關。
顫抖的推開大門,林承辛跨進州府,裡頭仍舊是熟悉的模樣,連擺設都沒有動過,仿若離開的十幾天裡,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裡頭荒無人息。
林承辛直奔寧辛安的屋房,熟悉的屋內仍舊是之前的模樣,方青山雖在嘴上挑剔著寧辛安,實際上卻是將最好的都搬到了她的屋裡。
新的紅桌,新的銅鏡,新的博古架。
修長的食指輕摸桌上,指尖觸到了薄薄的一層灰。
林承辛疾步走到她的櫃前,猛地一拉開,裡頭的衣物已經被整理裝成一個大包袱,靜靜地躺在衣櫃最裡頭。心裡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若這是真的……
林承辛一拳砸在了牆上,大步朝外走去。
出門正巧遇上從府外進來的嚴浩,林承辛滿臉陰鬱,眸裡都是寒光,額間的青筋隱隱跳動。
嚴浩端著一盅補湯從醉仙居過來照顧方青山,正疑惑府前的馬匹是誰的,抬眼就見林承辛從寧辛安房中走出來,嚇得他端著的湯盅差點碎了一地。
“林少爺!”嚴浩大喊一聲,頗為驚訝:“你終於來了!”
林承辛冷聲急切問道:“寧辛安在哪?”
嚴浩端著湯盅,眼神淡了下來,閉了閉眼輕聲道:“林少爺,我正巧來照顧方州長,進來坐會吧。”說罷便舉步往方青山屋內走去,林承辛握緊了拳。
推開方青山的屋門,嚴浩輕聲喚道:“州長,林少爺回來了。”
躺在床上的方青山撐著坐了起來,睜開了混沌的雙眼,望向門口的林承辛,笑著朝他招招手,聲音頗為蒼老:“承辛回來啦。”
林承辛取下腰間的佩劍,走到床前,方青山抓著他的衣袖,順勢坐在了床邊,林承辛望著他滄桑的臉,心下的絕望越發強烈,握緊的拳頭,修剪幹淨的指甲深深陷在掌心中,薄唇緊抿著。
“辛安她……在哪裡?”林承辛啞聲問道,隱隱藏著微妙的希冀。
聞言,原本恢複了些精神的方青山垂下頭,拽著他衣袖的手蒼老皸裂。半晌,才緩緩開口:“辛安,墜橋生死不明。”
林承辛心被狠狠一擊,身形微微晃了晃,喉嚨沙啞發不出聲,額間青筋凸起,面色十分猙獰。
像一頭瀕臨崩潰的野獸,隨時就要咆哮發狂。
血腥的紅眼怒睜,眸裡有隱隱的淚光,俊秀的小郎君薄唇被咬得發白,整個人仿若從冰窖中撈出來。方青山不忍得反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安慰的話說不出來,只能無聲的拍了拍他的肩。
“她......的屍體在哪裡?”心裂了一道懸渠,有什麼東西重重的倒下,扯著他呼吸都在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