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過去,已是雨歇兩日之後了,環城橋還在緊鎖狀態,河水仍舊湍急,州府決意等到汛期已一過,就將修橋提上日程。
短短的兩天內,蘇亦清已經三番四次提起回京之事了,林承辛無動於衷,沒有拒絕回京的念頭,卻也沒有給他一個準確的時間答複,讓蘇亦清頗為頭疼為難。
倒是一直將這事掛在心上的寧辛安,等了兩日還未見他有動身的趨向,反倒是比蘇亦清還要坐立難安。幾次私下逮著機會問他,他總會一臉高深莫測,事不關己的模樣。
“唯恐路上再下暴雨,我還是再等上幾日吧。”
寧辛安望向春末有點毒辣的太陽。暴雨?算了吧。
他遲遲不作回應,倒也樂得在州府多待幾日。蘇亦清只好厚著臉皮多叨擾了幾天,只是到了夜間,他仍舊一人待在房裡,而房間的主人卻不知上哪去了。
今日午歇,四喜被阿福從學堂裡接了回來,這一個多月的相處,讓四喜格外黏著阿福,就連挑嘴的方青山都對阿福的廚藝贊不絕口。
午膳用後,四喜賴著不願去睡午覺,方青山拗不過便放他與林承辛下棋去了,幾位小郎君悠閑地在午後的庭院裡曬曬太陽。
林承辛搬來棋盤,四喜跪趴在石椅上認真鑽研著棋勢,林承辛慢慢悠悠的,頗為耐心的教他,眉眼裡都是親和溫順,難得的慵懶。
坐在一旁的寧辛安和蘇亦清,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犯瞌睡,被春末的太陽籠罩著,早已換上春衫的幾人覺得溫度適宜,州府沒有春花可賞,只好對著高大的梧桐賞起樹來。
在四喜多次耍潑賴皮悔棋之後,在一旁觀戰的寧辛安看得直犯困,反倒是同為觀戰的蘇亦清頗有意思的看著蹩腳的棋盤,尋思著什麼。
“蘇公子,不如我們結伴出府遊玩吧。”寧辛安一下一下拋著黑棋子:“難得來了一趟襄州,卻一直沒有出府過。”唯一一次還是跟隨著去了一趟又濕又潮的環城河邊。
對襄州並無多大興趣,蘇亦清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他從不在這些無謂的瑣事上浪費時間,側頭看了一眼向四喜輕聲指明棋路的林承辛,這又無聊又沒有意義的事情,為何他能如此不厭其煩。
五通廟臨別時的友好挽留,都是客套話,誰會為了一個在茶樓相識的路人,千裡迢迢赴約趕來襄州見他,都只是逢場作戲罷了。
蘇亦清抿了一口清茶,緩了緩有些僵硬的唇角:“在這曬太陽就好,無需再出門費腳力。”
寧辛安啃了一口桃子:“你知道什麼叫做旅遊嗎?”
“何為旅遊?”
寧辛安撚了兩粒黑白子擺在石桌上,左手還在啃著桃子,右手指著白棋:“旅遊就是,從一個自己呆厭了的地方,”食指點在黑棋上:“到另一個別人呆厭的地方去。”
蘇亦清覺得頗有道理,點頭贊許。林承辛抬頭看她一眼,寧辛安坐姿不雅的啃著桃子,像是不正經的地痞流氓,敲敲她的腿,正色道:“不妥。”
不情願的放好,寧辛安啃了一口桃子:“襄州雖面積比京都城大,但山脈居多,倒也沒有多少好玩之處。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襄州曾經是饑荒大州,活下來的人都從鬼門關裡走過一遭,大家活得都比較謹慎拼命,積谷防饑嘛。”
“原來如此。”蘇亦清抿茶笑道。
四喜鬧著不想下了,林承辛也不強求他,便慢慢收起了棋盤,四喜抓了個桃子,和寧辛安坐在一塊,一大一小像猴子一般啃了起來。
“若是說好玩的地方,隔壁冀州就挺好的。”寧辛安偷偷瞄了一眼林承辛,後者不動聲色,她又繼續啃:“冀州會有祭拜桃花神的慶典,倒是蠻有意思的。”
腦海裡不受控制的想到冀州停宿那一夜,雙雙相連的紅絹布,互相傾訴的情意,還有蜻蜓點水的吻,寧辛安猛的一頓,被桃子噎得不住咳嗽起來。
在一旁收棋盤的林承辛皺眉,伸手輕拍她的背撫順,斟了一杯茶遞到她嘴邊,待她咳順了飲茶潤喉,好似看透她的心思一般,眸裡染著一層笑意:“不要想東想西。”
蘇亦清若有所思的看他們一眼,輕道:“冀州倒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怎得?蘇公子你有去過?”
寧辛安沒有想到一個簡單的問題,蘇亦清竟然想了許久,氣氛有些微妙,正要轉移話題時,蘇亦清抬眼看了他們半晌,輕聲道:“從襄州到京都的必經之路,還是有所耳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