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是一個偏遠窮僻的州郡,加上十年前的饑荒打壓,流民失所流寇肆行。朝廷對這種蠻地也是頭疼,做不出政績不說,還拖周邊鄉鎮的後腿。
於是便在當年的幾位舉人中挑一個,扔去蠻荒治理,沒成效便永不回京。
這個官職可不是美差,窮鄉僻壤之處,一去不複還。當時好不容易考上的幾個青年舉人更是愁白了頭,寒窗苦讀只為一朝,哪能還沒嶄露頭角就去了那旮旯地當個州長呢!
方青山當時是太子的文論先生,三大名太傅之首,與當朝國師是同位,放棄了穩當的官職,自行前去了襄州。
安頓流民,解決饑荒,建避難所,鏟除匪徒。
這就用了他十年光陰,那時他已五十有餘了。
在這段一心鑽在治理襄州的歲月裡,他意外的收留了兩個半大孩子,十年光陰又過,孩子已是弱冠之年。
又吵又鬧又不省事。
方青山發現,怕什麼來什麼。
村尾寡婦投河,留下還奶聲奶氣的孩子跪在河邊大哭,聞者泣淚聽者斷腸。
於是家裡又多了一個倒黴孩子。
更吵更鬧更不省事了。
回襄已經三四天了,寧辛安每日要做的就是四件事就是:早晨送四喜去私塾,午歇接四喜回州府,下午送四喜去私塾,傍晚接四喜回州府。
幾日下來,寧辛安感覺自己蒼老了不少。
這日寧辛安把那小祖宗送去之後,繞道去了趟醉仙居。
醉仙居是寧辛安幾年前開的酒樓,在襄州饑荒緩解的時間開業,引來不少關注。在饑荒還未完全解決之前,開酒樓飯館是最不明智的,在溫飽的情況下,沒人會有銀子去消花在酒樓上。
可是醉仙居卻很特別。酒樓三層,一層名字為五味軒,別名:飯堂。客流為平民百姓,十文一餐管飽,兩葷一素米飯自添,不以盈利為目的,剛開業的時候甚至吸引了州外的流民,寧辛安往裡頭貼了不少錢。
方青山最後挪了官府賑災款項大力扶持。
後來日子慢慢好過起來,大家對膳食就要求高了,二層便開了自助堂,食物擺放著,自行去取,可炭火可撈涮,價格中等,老少適宜。
第三層專為貪官鄉紳所設,擺設餐具樣樣上件,餐食也是獨具一格,喜好擺款排場的土財主們十分吃這一套,一餐下來淨賺幾十兩,足夠支撐一二層的原料成本。
醉仙居的名聲漸漸遠揚,甚至成了襄州獨特的地標。
遠遠地就見方青山題字的牌匾閃閃作亮,已過午歇不是飯點時間,酒樓倒是挺冷清。
門前擺著張長凳,嚴浩美滋滋的曬著太陽,寧辛安走去一掌呼在他的後腦上,嚇得翻倒在地,寧辛安挑眉:“光明正大偷懶?”
大老粗嚴浩笑嘻嘻的:“這不是沒人來嘛,大哥這個時候你怎麼來了?”
“閑著逛逛,”寧辛安在長板凳上坐下,拍著另一邊:“坐!”
嚴浩也不是什麼拘束的人,一屁股坐下:“大哥你這次回來真不走了?”
曬太陽果真很舒服,寧辛安舒了一口氣:“不走了不走了,你要問幾遍。”
“那真是太好了,這個酒樓我還給你,我不幹了。”幫管了半年的酒樓,像是進了衙門地牢一樣,哪都去不成。
“你不幹要做什麼去?”寧辛安側頭睨他一眼:“去搶過路的還是去偷官府的?”
嚴浩抑鬱哼氣,想當年打家劫舍劫富濟貧的日子,過得多瀟灑肆意,提心吊膽時渴望過著安生日子,等安生下來,又想著以往的一腔熱血,不懼生死的時光了。
“怎得?醉仙居給你六成都留不住你個大佛,非要打家劫舍去?”寧辛安拍了拍他粗壯的大腿:“大哥我現在就在方青山府上,官家眼皮下亂來,我敬你是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