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般的一日終於過去,夜幕悄無聲息的降臨了。
林承辛坐在右廂遠山亭內,出神地望著一池湖鯉,月光微弱輕輕灑在堂前,已經一整日沒有休息過了,腦袋沉重,眸子裡也充了血絲。
屋內清荷服伺寧辛安泡藥澡,情況已經穩定不少了,卻還在昏睡中。林承辛不好在旁,又不放心離她太遠,遂在屋外等候。
林國正此時卻來了。
剛從商鋪裡回來的林國正還未來得及好好用膳,就聽聞他的三郎竟帶一姑娘留宿右廂了,看著親娘和夫人歡欣雀躍,恨不得明日就擺親酒的模樣,林國正擾得飯都沒吃好,就被趕來刺探情況。
“父親。”林承辛欲起身作禮,林國正擺手示免,在他身旁坐下,兩人就坐在亭裡看著遊動的湖鯉,氣氛微妙。
林國正內心是複雜的,兩父子關系生疏,都不是善談之人。人已過而立之年,就格外想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十幾年的空缺是一道鴻溝,相處起來都是小心翼翼。
“父親找我有何事?”林承辛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圍。
林國正輕咳一聲,用了自我感覺最親和的語氣緩緩地:“也無重要之事,就過來看看。”
看著林國正支支吾吾的模樣,林承辛心下了然,果真是為了寧辛安來的,一臉無奈:“可是來問我房裡姑娘的?”
想著回去要和親娘交待,被看穿的林國正窘迫地點頭,林承辛靠在石椅上:“父親有要問的就問吧。”反正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說的就是真話。
入夜的晚風吹來有些涼,林國正不露痕跡的瑟縮了一下,隨即又端上公事公辦的模樣:“那位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林承辛思考片刻:“……名字之後再告訴您,是襄州人。”
“襄州人?是在回府之前認識的姑娘?”林國正對他的婚事倒不是很上心,但他的三郎有了意中人定是要為他謀劃的,家中門第一向不是婚娶的門檻。
對於林承辛,林府總是愧歉更多的,對他的要求便寬泛不少。
“是。”想起在襄州的時光,林承辛點頭。
“青梅竹馬亦好,”林國正喟嘆一聲:“畢竟是姑娘家你把人家留在府裡,這樣終是不妥當。”
“是,她……沒有親人,生病無人看顧才帶來府中的。”
“原來如此,”林國正撫著鬍子,尋思著親娘交代的事,他側頭望著他:“在沒婚嫁前也莫毀了姑娘清譽,子染若是歡喜人家姑娘,便讓你祖母為你擇個良道吉日,早日成婚吧。”
林國正一番話震得林承辛啞口,既然知曉了她的身份定會將她迎娶進門,而且……想到昨日無意間窺看到她的胴體,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月色掩蓋住臉上的紅,他定是要負責的:“全憑父親祖母做主。”
林國正滿意的點點頭:“姑娘住你右廂也不是好法子,我闢出一座廂房,尋幾位大夫好生照顧她,也總比讓你個大男人糙手糙腳來的細致。”
“多謝父親,我去和兄長擠一擠,她住右廂就好。”林承辛內心起了一絲漣漪,在連人都沒見的情況下就已經為她著想了,說不感動也不是的:“父親你們不介意我……娶一個你們不認識的姑娘嗎?”
林國正望著一池的湖鯉:“你選的,定是好的。”
兩人又談了一會,林國正囑咐他好好照顧那個姑娘,臨走前提醒道:“明日宮中的馬球會,太子點名宴請了你們幾位京都公子,我們林家商賈之家亦無需冒風險去引上官家,到時見機行事,不需要太苛刻自己。”
林承辛應下,一向不管家務事的林國正難得囉嗦,還不忘提醒他另一件事:“明日寧公子啟程,你也莫要耽擱了。”
“知道了。”
兩父子結束了氣氛微妙的談話,林承辛對著池面又出了一會神,等到屋內動靜輕下來之後,清荷推門喚他,他才回過神來。
擯退了清荷,林承辛進屋將門帶好,輕手輕腳的吹去燭燈,只留下一盞微弱的搖曳著,林承辛來到床邊,床上的人兒還在昏沉,身上的潮紅已經退去,露出白皙幹淨的小臉。
他搬來一張美人榻緊挨在床邊,八尺男兒縮腿縮腳的側躺著,仿若岌岌可危,林承辛一瞬不瞬地看著床上心愛的姑娘,眼裡的疲憊都化為了柔情。
她平躺在他熟悉的肅藍錦被裡,枕著屬於他的錦枕,剛剛藥浴完畢,一頭烏發如墨傾瀉,還帶著淡淡的藥香,沉睡的她比平日裡的她更加乖巧文靜,闔起來的眼斂住了她的生動靈氣。
他的目光劃過她隨著呼吸淺淺顫動的睫毛,紅潤的唇,哪怕是已經淺嘗過卻仍然有著勾噬他的魅力,他眸子暗了暗,趕忙轉移視線,落在了她的白皙脖頸上,現下她換上了綢衣,雪白的料子顯得她更加白皙透明,仿若他輕輕一碰就會落了一身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