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慌得脫口而出:“不可以!”
他皺眉,果真這個小丫頭是知道什麼的,他起身撩帳走出去:“為何?”
“因為……因為恩公她有舊疾!不可以碰涼水。”林承辛見她吞吞吐吐,面色凝重:“怎麼回事!”
被他嚇得眼淚啪嗒掉了下來,清荷伏地跪下支支吾吾,林承辛明上幾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清荷伏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林承辛嚴肅的看著她:“你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清荷震驚的抬起頭:“三少爺你……”
果真。
林承辛在案幾前坐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幾日前。”“這就是她急忙要回襄州的原因?”
清荷不知道,那日寧恩公一夜未眠收拾行囊,後來慌慌張張告訴她理由,清荷老實回答:“好像是為了躲一個人。”
林承辛皺眉,是醉酒那夜他輕薄她之後才起得這個心思的吧,俊臉上浮上一層紅。
……他怎麼會知道她是個姑娘啊!
完全不覺得自己輕薄一個男子又有何不妥,林承辛輕咳一聲:“她有什麼舊疾?”
被問及如此私密之事,清荷結結巴巴半天:“是……月事。”
“那是什麼?”
清荷紅著臉解釋了一通,林承辛不由臉紅了,他在外長大回府時已是弱冠之年,根本沒人跟他講這些常識。
他又清咳一聲掩飾自己的窘迫,端起少爺派頭一本正經的重複:“不能碰涼水,不能吃辛辣,不能著涼。”
清荷懵懵的退下了。
端著一盆冷水來到床邊,床上的人兒囈語不斷,額頭的汗細細密密,清秀的小臉上緋紅一片,兩條秀眉緊緊皺著。
將毛巾泡進冷水裡浸濕,擰幹,林承辛撚起袖子輕輕將濕毛巾擦拭她的額頭,片刻的冰涼讓她舒服的喟嘆出聲,迷迷糊糊得喊熱。
林承辛抓起她又亂動的手,輕輕撚起她的袖子,深藍雲袖寸寸上攆,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手臂,用濕毛巾輕輕擦幹淨,褪去些許熱氣,床上的人兒乖巧了不少。
“唔,”寧辛安嚶嚀一聲,短暫的清醒她手舞足蹈抗拒他的觸碰:“別碰我!救命!”
林承辛眼裡蘊滿了心疼,他細細安撫一字一句的哄她,寧辛安睜開迷濛的眼,努力的看清藏在迷霧中的人,那道熟悉的輪廓和溫柔的話語,溫熱的淚從眼角落下。
“饅頭,救我。”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熱度渡給她,林承辛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訴情腸。
“我來了。”
體內的火焰洶湧般的情潮仿若頃刻褪去,她閉上雙眼,淚水打濕了臉。
她得救了。
意識又遁回混沌中,她昏了過去。
反複用濕毛巾給她擦拭,她終於不再難受得呻吟,沉沉的昏睡過去,林承辛細細為她蓋好被子。
林承辛坐在床邊,內心複雜的看著沉睡的她,謎底揭穿之後,謎面一層層褪去,很多事情得以昭然。
寧阿婆還在世的時候,家裡是一個又小又破的草棚,逼仄窄小的小棚裡硬生生擺下了兩張木板床,連轉身都很困難。小小年紀的他特別喜歡她,就連睡覺都要鬧著和她一起,卻總是被她打哭攆走。
寧阿婆每次都會摟著他睡,他也會問,寧阿婆就安撫他,說寧辛安長蝨子,和她一起睡會蝨子會爬啊爬啊爬到他身上去,嚇得他再也不敢吵著和她睡了。
她長蝨子一直長到寧阿婆去世都還在長。
林承辛捏捏鼻樑,輕笑。
後來被方州長收留,他如願以償的和寧辛安住在了一個屋。方州長最喜歡逼迫他們兩練字,小小年紀的林承辛非常喜歡書法,但她就不是了,每回都被折磨得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