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兩語交代了改變一代人命運的轉折故事,寧辛安注視著抬頭望月的林國正,裡頭是否有隱瞞她也不好問,再三揭人傷疤的事她做不來。
靜默一會,林國正告辭離去,寧辛安望著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長,顯得孤獨又心酸,她開口。
“林承辛面冷心熱,慢慢來,會好起來的。”
前人離去的腳步頓了頓隨即又跨步向前,帶著商人說一不二的淩厲做派。
初春臨近今夜月光格外的亮,寧辛安轉身往西廂去,她知道這位老人家聽見了。
冬末的月光溫和的照在大地上,憑添一份靜謐之美,遠山凝重,暮靄低垂,一兩顆星銀輝點點,混雜在天光雲影中。
剛踏進內屋的門就感覺到不對勁,寧辛安皺眉看著本在角落裡積灰的藤椅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藤椅上還鋪好了幾層絨毯,她探手去摸,絨毯裡還有一個熱燙的湯婆子,捂得藤椅又暖和又舒適。
唇角微勾,她好笑的看著用好幾根實木定住的藤椅腳,這回是怎麼使力也挪不走了。
案幾上還有一個雕花什錦盒,她拿起開啟,裡頭是一粒粒飽滿烏黑的鹽津梅子,上頭細鹽晶瑩剔透,果子滿滿的堆了一盒。
除了那個家夥還有誰。
寧辛安詢問一臉心虛的清荷:“三少爺來過了?”清荷點點頭,寧辛安把盒子放下:“什麼時候?”
清荷小小聲的生怕被別人聽見:“就剛剛。”
寧辛安皺眉:“我怎麼沒撞見他?”她從院門進來時連個人影都沒見到。清荷心虛的望向四周,確定無人之後小小聲說道:“翻牆出去的。”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許是因為這句話才不敢見她。寧辛安看著案幾上那一方錦盒,小時候最喜歡吃鹽津梅子的是林承辛,她想要林承辛去幹壞事背黑鍋的時候就會用鹽津梅子去哄騙他,到後來慢慢的就變成寧辛安喜歡吃,每當寧辛安不高興的時候他就會用這個來哄她。
鹽津梅子就變成了他兩和好妥協的訊號。
走出房門來到園內,外面一片寂靜,月亮高高懸掛著,幽幽的清輝照亮了草木鬱蔥的堂前,皎潔而明亮。四下無人,寧辛安望著西廂的隔牆,隔牆另一側通向林府的其他院落,高高的隔牆有三四米高,紅牆綠瓦牆角下還堆著等待春天發芽的盆栽。
一道牆劃分了西廂的一小片天地,寧辛安望著在牆那頭的月亮,試探的喊道:“林子染?”
牆的那頭沒人回應,寧辛安隱隱感覺他就在附近,又輕聲喊道:“林子染你在不在?再不應我就走了。”
還沒等轉身離開,那一頭就傳來低沉暗啞的聲音,仔細一聽還帶著一點點不滿:“你以前從來不叫我這個名字。”
聽到熟悉的聲音回應,寧辛安又氣又好笑,另一頭的人略帶委屈的不滿意外的讓她心情好了起來,向上翹著的嘴角收不住:“那我走了。”說完還故意重重踏了兩步。
“別,”那頭的人著急得出口阻攔,小小聲的屈服:“叫我子染也行,只要是你叫的我都喜歡。”
看不見對方,寧辛安掛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唇角愉悅的勾起,俊秀的眉毛和靈氣的眼眸都含著笑,這軟萌乖巧的才是從小在她身邊的林承辛。
另一頭的林承辛感受到她的回應,薄唇輕輕勾起試探的問道:“你還在生氣嗎?”
被一盒鹽津梅子輕易收買的寧辛安早都不生氣了,就著院前臺階坐了下來,抬頭望著初升的彎月傲嬌的回道:“當然。”
彷彿感受到她的愉悅,林承辛緊繃的身體也舒緩下來,難得兩人開口相處的時光,不想因為之前的事情存留著芥蒂,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靜謐的只聽得見一些早春的蟲鳴聲。
“……你為什麼還生氣?”林承辛認真的凝視著那一道牆,仿若能夠透過隔牆看清楚她的神態和表情,怕她聽不清,緩慢而又堅定的開口:“昨晚是我喝多了,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對不起。”
寧辛安撥弄著腳下的盆栽,聽著牆那頭傳過來的低沉聲音,昨晚也是如今般清朗的月夜,想到帶著淳淳酒氣的吻還有堅實有力的臂彎,忙把頭埋進臂彎用手遮住已經冒著熱氣的臉。
那一頭的人還充滿誠懇:“你能不生氣嗎?”
突然間陷入靜默,隔牆那頭沒了聲音,坐在臺階上的寧辛安疑惑地從臂彎裡抬起頭,眼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月光明亮的園景,來人彎腰半俯在她身前,清冷的銀輝柔柔的照在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
天上的黑雲慢慢散開,月光漸漸透徹起來,光照在大地上一片銀白,屋內的點點燈火映出的光線與月色相接,他們都被籠罩在這片銀輝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