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辛安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她身邊的人聽見,於是附近好幾桌的人紛紛靜了下來扭頭聽她講,寧辛安倒是不介意分享一些楚宣王的野史豔史,喝了口茶把說話的聲音提高了些,於是就成了茶樓的矚目地。
白鬍子的說書先生當然願意聽更多的野史了,他收扇停臺,詢問寧辛安可否記錄,她擺手示意請便就繼續說了下去。而這說書臺就變成了他們這一桌,對面的男子哭笑不得,他竟然分毫未取就坐了聽書的貴賓席。
“可這安陵君侍奉了楚宣王三年了,還是沒有把那般惡心作態的誓言說給楚宣王聽,一日這楚宣王遊於雲夢狩獵,許是當日天氣甚好,收獲眾多臣子在旁,安陵君在身,非常高興就說:‘今天我真高興啊,萬歲千秋之後,誰與我共樂呢?’這安陵君心想這機會來了,於是當即清淚兩行,跪在地上就說:”‘大王萬歲千秋之後,願得以身試黃泉,’表明了自己就算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伺候你,這安陵君長相俊美,說得話又好聽,這楚宣王也是一個血性方剛的男子,聽了大為感動,於是封了他安陵王,更是寵愛在旁,無人企及了。”
眾人聽了唏噓不已,這個朝代是有憐愛男寵的,但沒有如此明目張膽,無論是法律上還是道德上,都沒有多少人茍同這安陵之癖龍陽之好。
“大家表情真耐人尋味,”寧辛安拋起一顆花生米叼住:“男男大法好,只是生不了嘛!”
眾人在她的調侃下紛紛散了,這一桌恢複了清淨,男子問她:“公子可真是位奇人,甚是很少有人在這市集之地討論這男男之事的。”更別說是對這事推崇和給予肯定了。
“大家都不同意還相愛的男男,可比那些三妻四妾的男女之愛純潔多了。”
男子不置可否,他身為世家子弟,很多旁門左道的東西不甚瞭解,對於這禁忌之事只知道是不被贊同的,但也說不出來除了倫理常道之外有什麼不可以的地方。
“這安陵聽起來像是不被世人接受,但關於他們的故事還是有些悽美動人的,阮籍還為他們作過詩。”
“願為雙飛鳥,比翼共翺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男子聽了更是訝異,亦是被她的博學給拜服了:“在下是京都戶部郎之子蘇亦清,敢問公子名諱?”
“寧辛安。”
“不知寧公子是哪家公子,以後去尋你也方便來往。”
寧辛安對這位蘇亦清印象還不錯,沒想到三品大官之子還如此和善待人,倒也覺得是個能交之朋,想到年後就要離開林府,在外頭也不好報出林府的名號,她開口:“不是什麼府邸公子,我是襄州人士,居於襄州方州長家中。”
他倒是有所耳聞襄州州長清廉愛民的事跡,“原來如此,寧公子此行是來上香還是來尋姻緣的?”
寧辛安見他沒有繼續問她的身世,也舒了一口氣:“自是過來上香的,這姻緣尋不得,最後還是要主動出擊的。”他意會到她講的是剛剛楚宣王與安陵君之間的事,他不禁被她逗笑了:“寧公子真是個奇人啊。”
寧辛安估摸著那三人也快完事了,她準備前往林家馬車停放的地方與他們會合,起身告辭:“就此別過。”
蘇亦清點頭作揖:“寧公子,以後定去襄州尋你。”
寧辛安想到自己在襄州的酒樓,這位戶部郎之子過來撐撐場面也是非常棒的,她笑眯眯的點頭:“你來我定好生招待!”
兩人分開之後,寧辛安去茶樓結賬,店家小二告知那位青衣公子已經結過了,她不禁莞爾,沒想到最後竟是她蹭了他的桌子,出了茶樓她抬頭向二樓臨窗望去,還坐在樓上的蘇亦清看見了她,寧辛安笑著給他做了一個多謝,揮手告別。
回頭就看見林承辛和喬初榮站在她的身後,她被嚇了一跳:“你們怎麼來了?”
“你在和誰打招呼?”林承辛望向茶樓,那裡早已空空如也,他竟不知道她在城北亦有認識的人。
“一個剛認識的朋友,”她心情不錯,笑嘻嘻的回答:“是要回去了嗎?”她看著身後的喬初榮,這小表妹甚是低落,不知是不是兩人行不順利。
“是啊,天色不早了,現在回去能趕在天黑之前回府。你不是回馬車休息了嗎?”林承辛被她的好心情感染,邊走邊和她聊天。
“馬車太悶了,剛好肚子餓了我就在茶樓吃了點東西。裡面的說書人講得……”她邊走邊手舞足蹈。
“你這一個下午過得還挺舒服。”林承辛喜歡和他在一起四處閑聊,聽她講她的事情:“不知道大哥到了沒有。”
“不到我們就不等他。”誰讓他今天見色忘義。
“都聽你的。”
三個人慢慢的從茶樓走遠了,蘇亦清從茶樓裡出來,望著一路攀談的兩人表情甚是疑惑。
“少爺查到了,”旁邊趕來一位侍衛,“那人確是京都林府林國正半年前尋回的嫡子,林子染。”
那三道背影終是消失在了盡頭,他玩味一笑。
“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