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云溪到平陽,走官道需要一天半,但若是超山路走棧道,只需大半日。
山路雖然比官道近了一半,但因道路艱險難走,尋常人家出行寧願繞行官道多走半日也沒有幾人會冒險走山路。
更何況下雨天又是女眷,能夠山路棧道的只可能是有急事。
車輪碾過路上石子的咯吱聲單調的讓人昏昏欲睡,姜梨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走了很長一段平路後,馬車開始顛簸起來,一路向山上行駛。
姜梨掀開車簾,濛濛細雨帶著草木的清香撲面而來,平整的田野被參天古樹取代,越往上走,林間越發陰沉。
再往前便是最艱險的棧道了,那裡是隻有一個關口,也是過棧道必經的路口。
姜梨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端起茶盞喝了口。
“茶水恐怕冷了,我重新熱一下。”夷姑道。
“不用,冷茶正好提神。”姜梨放下茶盞望著外面。夷姑已經用帕子包著一塊梅花酥遞了過來。
濛濛細雨變成了雨絲,裹挾著霧氣將天地連成一片,稍遠些的地方視線愈發模糊。姜梨移到窗戶跟前,邊吃梅花酥邊打量外面的地形。
道路一邊是懸崖,另一邊古樹遮天蔽日,長期沒有光線照射,林下厚厚一層落葉散發著腐敗的氣息。
茂林既是危機,也是生機。
雖然有李旺做護衛,但凡事沒有絕對。若是真的對手太強,只要能躲進茂林便很難被發現。
她睫毛顫了顫,伸出手撩開車前的簾子,提醒道:“前面道路更不好走了,李護衛和車行師傅警醒著些。”
李旺和車伕戴著斗笠,披著蓑衣,坐在前面的車轅上。聽到聲音,他迴轉身道:“姑娘不必擔心,這條路雖然艱險,但我等也走熟悉了。”
姜梨便笑著放下簾子。
車越往上行路面越溼滑泥濘,雖然車伕已經提前在馬蹄和車輪上綁了草繩,但依舊幾步一滑,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走過前面關隘,便到山頂棧道了。姜梨一口將梅花酥塞進嘴裡,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警醒起來。夷姑雖不知是何情況,但她在伯府當差多年,早已練就了察言觀色的能力。
見姜梨如此,也警惕的留意起外面的動靜。
“咻”的一聲,有利器帶著風聲釘在馬車上。
馬車顛簸了一下,停了下來。
姜梨眸色一凜,倏然抬頭。
來了,還是來了!
她雙手微微顫抖。
這次去云溪的時間和前世阿孃去云溪的時間整整錯開了四日,相差四日都沒有錯過劫匪,她不相信是自己運氣差到了極點。
比起運氣,她更相信是人為。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前世阿孃的意外便是有人買兇!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焉知她不是後面那隻黃雀?
姜梨憤怒中夾雜著隱隱的激動。
出發前她特意換乘承安伯府有徽記的車,故意讓夷姑同行,便是要給人營造車裡是承安伯夫人的假象,對手果然上鉤了。
姜梨正襟危坐,一雙眼睛亮如星辰。夷姑亦是一臉無懼,將整個身子擋在姜梨面前,生怕有流矢射進來傷到她。
車外已經有了刀劍碰撞的聲音,李旺低沉的聲音在一眾雜音中清晰的傳來,“姜姑娘莫要怕,只是三兩個山匪而已,不礙事。”
“李護衛若是能夠拿住山匪,承安伯府定有重謝!”姜梨越過夷姑一把拉開簾子,大步走了出來。
她倒要親眼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山匪害了阿孃。
雨裹挾著霧氣將天地暈染成一片暗灰色,身著櫻粉織金牡丹紋大袖衫的少女一臉冷漠,凜然立身車前,風雨掀得她的衣衫獵獵作響,讓人不敢直視。
三人眼裡露出驚懼。
“我平安車行在這條路上走了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劫匪。”李旺腰背筆直,右手握劍橫在胸前,渾身散發著隱隱殺氣,“三位真是好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