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食麵前,小羊將方才那點不快完全拋之腦後,捧起裝著南瓜酥的山藥泥大快朵頤。
李懷遠看他這副模樣,才明白了為何他師父師兄平日裡總拘著他不許他貪嘴。將其它菜饌一一擺至淩湮面前,李懷遠柔聲道:“別總吃甜食,嘗嘗這些菜。”
淩湮放下山藥泥,望著一道太虛丸子吞了吞口水,又搖頭道:“不行,純陽弟子祭典期間不能吃葷腥之物。”
李懷遠四處打量一圈,發現飯堂中的純陽弟子果然都茹素,只得撿了幾道素齋撥到淩湮碗中。
淩湮見李懷遠動作,垂下頭思索良久,最後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顫巍巍將剩下的半碗山藥泥捧到李懷遠面前,問:“將軍要嘗嘗嗎?很好吃的。”
如果此情此景被淩湮的師兄師姐見到,一定會驚訝地大呼一聲“夭壽,小師弟竟然不護食了”。
李懷遠不喜甜食,但他被小羊的樣子萌得心癢難耐,就著他的勺子嘗了幾口,山藥泥入口細膩軟滑,其間夾雜著各色堅果的香味,口感尚佳,怨不得小羊愛吃。
李懷遠嘗過幾口後便將碗遞了回去,淩湮看著李懷遠用過的勺子,有些猶豫。自小被嬌慣的淩湮免不得沾染了些潔癖,別人用過的碗筷決計不會再用,可這個人是李懷遠啊,他們甚至做過比共用碗筷更親密的事情。
李懷遠看出淩湮的猶豫,抽走淩湮手中勺子,將自己還未用過的勺子遞過去,淩湮埋頭接過,不敢與對麵人對視。
法華祭期間,其他負責接待的師兄師姐都忙得焦頭爛額,唯有淩湮清閑得好似無事發生。
不知是李懷遠事先有交代,還是天策府眾人有顏色,來訪的天策將士裡,有媳婦兒的就四處找各門派高手比試武藝,沒媳婦兒的就組團去看秀姑娘,妄圖有哪個瞎了眼的秀坊妹子看上他們,總之沒一個敢去打擾淩湮的。
李懷遠也不住純陽給安排的院子,日日宿在淩湮住處,過了兩天逍i)遙an)日子,白日裡隨淩湮遊山玩水,晚上抱著淩湮逗弄幼狼。
祭典當日,淩湮作為掌門末徒需隨侍左右,李懷遠站在觀禮眾人之中,看著身著寬大南皇道袍的淩湮隨李忘生一步步登上高臺,淺藍色發帶隨風輕揚,清越脫俗,宛若謫仙。
李懷遠全程目不轉睛地看淩湮,完全沒注意祭祀過程,待到祭祀完成,淩湮隨眾師兄轉身,目光越過萬千人群,定定落在李懷遠身上,兩人相視一笑。
李懷遠握緊手中長條包裹,祭典結束後,前來拜賀的天策眾人就該收拾東西打道回府了,但他並不打算如第一次時孑然而歸,啟程時他同李局多告了幾天假,李局笑他:“你若是不能抱得美人歸就別回來了,我天策府可丟不起這個人。”
他吊兒郎當地回道:“統領放心,末將定當萬死不辭,若是末將被純陽道士打傷了,記得給我算工傷;若是被打死了,統領千萬記得讓我媳婦兒給我扶靈會洛陽。”
李局摟了他一腦瓜,笑罵道:“滾!”
手中包裹就是他此次的聘禮,李懷遠已經下定決心,明日就向李忘生挑明,求娶淩湮回府,屆時哪怕要面對純陽宮的滔天怒火他也在所不惜。
祭祀散場,淩湮朝師父告了個假提前離場,樂顛顛地朝李懷遠奔去,面上眉眼帶笑,完全沒了方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模樣。
小羊迫不及待奔到李懷遠面前,邀功似的詢問:“將軍,方才的祭祀好不好看?”
李懷遠自然地牽起他的手往回走,邊走邊說:“沒有你好看。”
淩湮這兩日已經被調戲慣了,只是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那祭祀經文我背了好久,師兄說早課時講過,可我半分不記得了。”
李懷遠隨手將長條包裹背到背後,笑著揉了揉小羊腦袋,“是你又睡著了罷?”
這次淩湮沒有接話,目光落在他背後的包裹上,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低下頭小聲問:“將軍又要走了嗎?過幾日祭典收尾完成,我就稟明師父啟程去洛陽,不,明日,明日我就跟師父說,將軍等我一日好不好?”
李懷遠見他模樣,心中軟作一團,面上卻逗他:“軍中紀律嚴明,哪怕只耽擱一刻鐘,都是要軍法處置的。”
淩湮神色一黯,垂頭不語。此時恰逢天策眾人來向李懷遠辭行,見淩湮也在,就一同道了個別。
淩湮悶悶道:“我送你們。”
眾人剛想推辭,卻見李懷遠朝他們使了個眼色,當即閉嘴不語。其他人送客都是送到山門口,只有淩湮將眾人一路送到山腳驛站才依依不捨地停下腳步。
淩湮眼眶發紅,磨磨蹭蹭松開踏炎韁繩,伸手抱住李懷遠,將頭埋在他懷中,輕聲道:“等我。”
眾人被塞了一口黃金狗糧,只能自抱自泣,轉頭尋找愛馬博取一絲安慰。
軍令如山,天策將士們不能多加逗留,紛紛上馬離去,直至最後一個身影消失在官道上,淩湮才疑惑地看著李懷遠,“你不走嗎?”
李懷遠笑著牽起小羊的手,轉身往山門走去,“走。”
淩湮任由李懷遠牽著,半天沒反應過來,還呆呆地問他:“我們去哪兒?”
“帶你回家。”
小羊有些著急,不住掙紮,想將手抽出,“你快走,回去晚了要殺頭的。”
李懷遠笑著說了聲“傻”,手上用力,將人打橫抱起,腳尖點地,甩大輕功直奔純陽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