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年一度的法華祭是純陽最為盛大的節日,祭典期間,不但朝廷會派人來觀禮,江湖上各大門派也會到場道賀,僅接待工作便龐雜繁複,費時費力。
純陽五子各司其職,很難抽出時間事無巨細地安排,是以每年都是交給年輕一代的弟子負責,今年主管接待工作的正是於睿弟子華諸。
淩湮幫師父準備完祭祀所需事物,便被支去給華諸師兄打下手。忙得焦頭爛額的華諸看到時淩湮眼前一亮,純陽宮中不缺年輕周正、乖巧溫柔的小道士,但輩分足夠又能過來幫忙的的卻寥寥無幾。
普通武林人士隨便支個小道童去引路便足夠了,但若是各大門派的人來,掌門一輩無暇親自接待,讓徒弟代勞還說得過去,如果推給徒孫們,就顯得太過怠慢。
華諸四處尋不到合適人選,淩湮的到來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華諸也明白掌門用意,過了法華祭,淩湮便到了下山歷練的年紀,藉此機會讓他多結識些名門大派的武林人士,對以後行走江湖多有裨益。
華諸讓淩湮跟在自己身邊,早些時候來的都是普通武林人士,不算太忙,華諸抽空給淩湮介紹了下各大門派可能派來觀禮的人,又說了些注意事項,最後告訴自家小師弟“到時你隨便撿個順眼的告訴我,我讓你去接待他”。
淩湮跟在華諸身邊一上午,認人認得暈頭轉向,期間萬花、七秀、丐幫的人都來了,其中萬花谷的一個長發花哥手中墨筆一轉,指向淩湮,笑著朝華諸道:“華諸兄,你這小師弟生得標誌,這兩日便讓他跟著我吧。”
花哥明明笑得溫和,不知怎的,淩湮卻覺得背上爬上一層冷汗,早聽聞師兄師姐吐槽萬花谷都是暖切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淩湮嚇得連連搖頭,花哥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道:“真的不來嗎?我這兒可是有個碧水。”
碧水!純陽宮萬千咩咩的夢想!淩湮明顯動搖了一瞬,片刻後彷彿又下定了什麼決心,堅定地搖搖頭。
華諸似乎與花哥很熟,笑著將人推走,“你就別調戲我這小師弟了,他認生得很,吶,人手房間我都給你安排好了,去吧去吧,別給我添亂。”
送走萬花谷,淩湮拽了拽華諸的袖子,小聲說:“師兄,我想接待天策的人。”
華諸聞言有些吃驚,萬花、長歌、七秀皆是風雅之地,門派中人也很好相處,他本想挑個脾氣好的讓小師弟接待,不想小師弟竟選了天策。
不是說天策不好,但天策畢竟是行伍之人,許多習慣與文人不同,又多性子火爆,稍不稱意就可能發生口角。
華諸皺了皺眉,“你確定要接待天策?”
淩湮堅定點頭,“嗯!”
雖然華諸師兄說的“天策府可能來觀禮的人”裡並沒有李懷遠,但畢竟他們同在一處供職,若是可以,淩湮很想打聽些李懷遠的訊息。
那一吻過後,淩湮心緒亂了許久,平日裡修習頻頻走神,就連李忘生都看出愛徒的不對勁。
淩湮不敢去問師父師叔,只私下裡拽了師姐詢問親吻嘴唇的含義。
林語元笑道:“這種事情只有親密之人才能做,小師弟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嗎?”
淩湮疑惑:“我與師父也很親密,我也可以親師父嗎?”
林語元:“……”
林語元:“哎呀不是這樣的!這種事情只有最親密的人才能做,就像我和上官師叔一樣。”
淩湮吃驚:“那……那不是夫妻嗎?”
“是啊,面對摯愛之人才會想親吻他的嘴唇,也就是夫妻之間……”說道這,林語元忽然頓住,露出詭異的笑容,“其實夫夫也可以,小師弟不會看上哪家男孩子了吧?”
“沒……沒有!我就是問問,師姐你別多想!”淩湮急忙解釋,卻是越描越黑。
這件事後淩湮一直繞著林語元走,生怕被師姐追問,林語元倒是暗中觀察了許久,沒發現什麼端倪,才惺惺收起好奇心。
淩湮平日裡表現如常,只是時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對月發呆,手中把玩著那夜李懷遠用過的白玉琉璃盞,將唇輕輕印在杯口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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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是個體力活,淩湮自如純陽宮以來便被師父師兄們捧著,從未做過重活,如今在這裡站了大半天,只覺腰痠背痛,正想與華諸師兄告個假找地方偷偷懶,卻聽得山門外一陣戰馬嘶鳴之聲。
華諸笑道:“聽這聲音便知道是天策府的人來了。”
聽了師兄的話,原本還有些倦怠的淩湮立刻打起精神,眼巴巴望向大殿門口,心中思量著來人是否與李懷遠相熟,不知能不能打聽出些他的訊息來。
門外馬嘶聲漸小,緊接著便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行身著鎧甲的軍人闊步行來,為首的將領銀盔紅甲、昂藏八尺、氣宇軒昂。
一行人行至大殿中央,為首將領將拜帖和賀禮遞上,朝純陽眾人一抱拳,朗聲道:“天策府李懷遠攜天策諸人前來拜賀。”
華諸怔愣一下,天策府上將軍李懷遠武藝高強、戰功赫赫,乃是朝廷重臣、策府肱骨,但平日裡與純陽宮往來甚少,以往純陽祭典從未露過面。
上次李懷遠私下裡來尋淩湮的事,所知之人甚少,是以華諸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平日裡看道士不慣的將軍怎麼就來了純陽的法華祭?莫不是來踢場子的?
自從劉夢陽師叔嫁到天策後,純陽與天策的輩分便不太好算,劉夢陽年紀小輩分高,連帶著將天策府年輕弟子的輩分都提了一檔。
單論年齡,李懷遠與華諸相差無幾,但若論輩分,華諸少不得要稱呼李懷遠一聲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