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亦言語輕貓淡寫,童衡聽在耳中,心中倏而鈍痛,腳下步伐卻停滯了一瞬。
他的先生。
他再不敢多問先生一句關於那事的問題,生怕他想起那被磋磨的年歲,心中不愉。
他早就知道先生必定曾經遭受過什麼磋磨,才成了如今這般體質虛弱的樣子。但是他無論如何都猜不出,先生經歷的,竟然是如此之事。
先生本該是那般風光霽月、驚才絕豔的人物,那是他願用一切來將之捧在手心裡,奉在心尖上的人。
就是這樣的先生,居然曾被那些所謂的親近之人如此對待。
那一刻,童衡心中滿是將那幾個人挫骨揚灰,抽骨剝皮,再將他們的生魂活活煉燒,屍體四分五裂的想法。
童衡眼底升起一絲暗沉之意,心中前所未有地狠厲升起的同時,心底亦升起一股無力之感。
如他這般的廢物,似乎除了能為先生準備一日三餐,在他倏而沉眠時避免他摔倒,竟是再沒有了任何用處。他天資奇差、靈根斑駁,目前沒有為先生報仇的能力,縱有為先生出生入死之心,修為卻低到連普通低階修士都打不過,更遑論那些一隻手指便能將他捏的粉碎,魂飛魄散的大能。
無能為力大抵就是如此感受。
童衡篤定:“先生,有朝一日,童衡也要帶先生禦風而行,踏淩霄,摘星辰,俯瞰天下。”
孟亦不言,步伐輕緩,眉眼清遠,似乎聽在了耳中,又似乎未放在心上。
——————
給靈芮治病,尚需四日。
接連三日,都是宿歌奉薇羅仙子命令前來接送。
孟亦為將宿歌看在眼中,宿歌又孤高冷傲,兩人來往于丹巖峰和九曲峰的過程中,並不言語交流,全程彼此沉默。而且,除了第一次來接孟亦之時,宿歌後面來的時候便再也沒進入過九曲峰內,只佇立於九曲峰山腳下等候。
為靈芮治病的最後一日,宿歌依舊如前幾日一般等候在了九曲峰下。
童衡將孟亦送到山腳下,再度目送宿歌將自己的先生帶走,望著碧霄青空站在原地良久。
禦風而行,不過幾息時間,便抵達了丹巖峰,孟亦輕車熟路來到靈芮昏睡的屋中,放血為她解毒。
宿歌守在門外。
孟亦進入房間後不久,薇羅仙子飄然而至。
宿歌拱手:“師尊。”
薇羅仙子若遺世之人,動作嬌媚撚了撚自己耳邊垂落青絲,看向宿歌:“徒兒。”
縱使宿歌生性冷漠,對教養自己的師尊也比對旁的人來的禮貌親近些:“師尊來此何事?”
“今日該是解毒的最後一日了,”薇羅仙子緩緩道,“靈芮也該痊癒,其他三位長老各自有事無暇顧及,我自然需來看一看,畢竟是宗主愛徒,我等都不希望她在宗主閉關其間出了事。”
宿歌對薇羅仙子十分尊敬:“師尊所言極是。”
那邊薇羅仙子又問道:“徒兒,這幾日可有何感覺?”
宿歌心中不解,面上依舊平淡:“何感覺?”
薇羅仙子輕聲道:“自然是我命你接送孟亦,往來於九曲峰和丹巖峰之事。”
宿歌實言:“宿歌不知師尊話中含義。”
薇羅仙子嘆了口氣,轉而問道:“徒兒,你實話告訴為師,你當真心悅那叫應霜平的晚輩?”
“師尊何出此言。”
薇羅仙子斟酌道:“你可知,孟亦曾經仰慕於你。”
宿歌眸底閃過幾絲微光,須臾便倏而不見,化為平靜漠然:“徒兒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