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已久，但正午的陽光依舊熱騰。段瀝青背上包下樓，在樓梯口遇到了塗軍力。對方看見他錯愕了一下，但段瀝青沒有瞧他。
疏離的界線格外分明，原本他和段瀝青不熟，只是性格相像、有共同話題的同學，頂多算是比較好的朋友。他的吸血鬼核心還在，但他知道這顆不屬於他。這顆核心和他的契合度格外高，甚至讓他產生爭奪吸血鬼之王座位的念頭，即使他現在沒有吸血鬼之王核心碎片。裁決組織瞭解後，對他重視度提高，普通吸血鬼躍遷吸血鬼之王的例子至今只有一起。
“你去哪？運動會結束後，你常常請病假。我聽說你這幾天有人請假，是出什麼事了嗎？”塗軍力還是忍不住問，他擔心在自己靈魂井裡跳動的吸血鬼核心來自於對方。
“沒事。”
塗軍力見對方隨意應付，不知怎的感覺腦袋蒙著一層霧，心彷彿缺了一塊。他似乎看見了自己生命的盡頭，和段瀝青一樣步入血與紛爭的泥沼，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或許那一刻段瀝青真的昇華看到了自己認為的道路，可有沒有真正落實下來，從現在他的狀態可以看出。塗軍力羨慕段瀝青，哪怕只有一瞬間看到自己的方向，那應該比自己現在受他人之惠強。他成為吸血鬼是為了擺脫無聊平凡的生活，想要成為與眾不同的人。現在他得到了，卻感覺吸血鬼核心成為自己的枷鎖，一切行為束縛於組織。日漸增長的慾望讓他覺得自己變得不像自己了，連捨棄的勇氣都不見蹤影。
“塗軍力，給你個東西。”段瀝青丟給他一顆玻璃珠，虹膜黃綠交疊。“保命用的，”段瀝青囑咐道，“具相核心碎片送你了，但你要幫我看好葉季。記得不要被具相蠱惑，讓蒼借屍還魂。”
“你什麼意思！把這麼危險的東西丟給我！”塗軍力說著要把這顆玻璃球丟回去。
“身不由己是常態，沒有壓力就不會成長。你加油。”段瀝青一句話將塗軍力想說的堵回去。
“你不需要嗎？”塗軍力身為吸血鬼之王核心碎片持有者，自然知曉蒼的恐怖。正是因為蒼，吸血鬼之王才被評為湮靈災厄。
“我？”段瀝青思索了一會兒說：“別人的，我不稀罕。”
“說的如此帥氣，你還不是靠吸血鬼之王核心碎片！”塗軍力駁斥道，“話說那天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噓——”段瀝青提醒道，“現在還在學校呢。雖然裁決不在特情局一級處理名單上，但讓一個自我標榜正義的組織在眼裡底下作威作福，可不是特情局能忍受的。”
“什麼時候你也會耍帥了！”塗軍力一頓小碎步下樓梯，一手搭在他肩上說，“你先跟我說實話，你讓我們變回正常人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那是我之前的想法，現在我不清楚。”
“打馬虎眼沒用！你是特情局的人吧，你們把我們的計劃打亂，還連帶辭退學校裡的一些領導。”想到這，他就痛快，一些他看不順眼的老師給撤職了，“說是解決邪教人員，但我不這麼認為。吸血鬼之王核心碎片給你拿走以後，裁決貼出一份你的材料，說你現在是特情局新的臨時工，讓我們多小心你。”
“那你還貼我這麼近？”段瀝青嫌棄指出，“你不用這樣的方式探測吸血鬼之王核心碎片，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要成為吸血鬼之王，這吸血鬼之王核心碎片我會一一收集。”
“瘋了吧。你絕對不行的！”塗軍力極力否定他的想法，“現任吸血鬼之王殷還沒死去，你怎麼跟她搶？不要白白送死。”
“你加入裁決是為了什麼？據我瞭解，你不像痴迷為維護世界和平做貢獻的人。”
“就...稀裡糊塗唄....”
“因為吸血鬼之王核心碎片決定是你，所以裁決選擇了你。如果沒有吸血鬼之王核心碎片，你將一無是處。”段瀝青毫不客氣地說，“你真的想過自己要做什麼嗎？”
他被段瀝青戳中了痛處，他要為自己正名，“有啊！當然有啊！我想過很多啊！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想過啊！當富翁，當文豪，當武學大師，當靈者，當正義的夥伴！最基本的幸福嚮往我都思考過！我什麼沒想過！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要努力！我要變得更強！我怎麼可能沒有想到這些！”
“那你還有閒工夫跟我聊天？拯救世界的重擔都壓在你的髮際線上了！你特麼還跟我扯東扯西的！”
“你孃的！滾！”塗軍力想將那顆玻璃珠還給他，“你這麼強，無論是世界還是葉季，要拯救的你拯救，我安心當雜魚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再推辭，”段瀝青將具相核心碎片收回，“我先走了，有時間再聊。”
塗軍力望著段瀝青遠去的背影，心裡不禁感慨他真的變了。塗軍力想到自己曾經極力模仿段瀝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並不孤獨。但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越是模仿，越是接近，他越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異。他很討厭段瀝青，為了結交友誼，他改變了很多習慣。說話方式，行為活動，以及待人處事的態度，他想方方面面，細緻入微的讓段瀝青覺得自己和他很相像，就像世界上另一個自己。可他現在明白，改變的速度太快，他難以容忍那些糟糕的習慣。但他羨慕對方取得的成功，正義也好，友情也罷，他只想要安心的尋找一個標杆，只用模仿度過每一階段的難關，然後獲得與努力等量的成功。段瀝青想當吸血鬼之王，那他也以這個為目標。段瀝青說的對，他之前確實沒有認真想過他要做什麼。現在他明白了，他從來沒有過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才覺得什麼事都不符合心理預期。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後，他明悟了許多。盲從就盲從吧，他從小到大都是靠模仿期望的人過來的，自己是拼湊起來的，那就繼續拼湊，直至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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