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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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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叔叔阿姨各自喝了三兩白酒,剩餘的一瓶酒三萬都喝了。三萬從來都不會因為有煩心事而借酒消愁的人,可是內心的壓抑和精神的痛苦讓三萬不得不痛飲白酒。

鈺琪吃完飯後有事就先走了,三萬留了下來,他想盡可能地多陪陪叔叔阿姨。一筒走了,三萬希望今後叔叔阿姨可以把他當作兒子,並且三萬也希望可以替一筒好好孝敬叔叔阿姨,數十年後替一筒了了養老送終的夢。

“叔叔、阿姨,事已至此,您二位就別傷心了。您們過得不好,筒筒在那邊也會擔心的,如果您們不嫌棄,就把我當作您們的孩子。以後我生了孩子叫您們爺爺奶奶,我照顧您們後半輩子!”雖然喝了很多酒,三萬卻異常的清醒。

說這段話之前,三萬腦子裡掙紮了好久,不知道此時說這些話會不會有些不妥的地方。想來想去,為了讓叔叔阿姨重拾對生活的信心,三萬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哎…三萬,你好好的就行,我們無所謂。筒筒就你這麼一個好朋友,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夠了。叔叔阿姨兩個人這輩子也就沒什麼牽掛了,你好好的比什麼都強!”叔叔紅著眼睛回道。

“三萬,我們沒事!阿姨知道你也不容易,你爸爸還在裡面,你這麼小的年紀就撐起一個家,阿姨知道你身上的壓力!沒事,我們沒事,你不用擔心,先把家裡照顧好了。我和你叔叔也就這樣了,筒筒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就沒有什麼動力了……”阿姨還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看到這樣的畫面,三萬的內心裡波濤洶湧的,不禁地也濕潤了眼眶,但他依舊剋制著自己不想眼淚流下。也許是不想給三萬新增額外的壓力,叔叔阿姨始終沒有正面回答三萬的提議。可他們越是這樣,三萬就越發擔心他們。

之後三萬和叔叔阿姨聊了些日常家務事情,一筒在的時候經常和三萬提起他的家務事,所以不論叔叔阿姨說什麼,三萬都略知一二。阿姨不禁感嘆:“筒筒和你關系是真的好,什麼都和你說。”

伴隨著淚水和歡笑,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就聊到了天黑。叔叔把中午的飯菜又回鍋熱了熱,三萬陪著叔叔又小喝了幾杯。直到晚上十點半,三萬才肯離開。

堅強了一整天,三萬倍感心力憔悴,回到家就立刻癱在床上一動不動了。看著天花板,回想著叔叔阿姨傷心的模樣,三萬內心極度想保護他們,可卻無能為力。

發呆了一個晚上,三萬很困但就是睡不著,之前好多個夜晚裡都是這樣失眠、痛苦、煎熬、掙紮。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三萬才勉強睡了一小會兒。

在之後的兩三個月裡,三萬昏昏噩噩,像一個自卑的行屍走肉。期間,他曾出過幾次門,每次出門都會戴著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然後在大街上不敢抬頭走路,專門沿著牆根兒和角落走。這些行為舉動並沒有引起家人們的注意,也沒人有發覺到三萬的異樣表現。

又過了一個月,三萬整天整夜的賴在家裡讓剛剛在工作中受了委屈的花姐看不下去了。一天晚上,三萬剛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一向心直口快的花姐突然說道:“兒子,要不我讓朋友給你找個工作吧!我朋友說他認識一個人,可以把你介紹到房地産賣房子。賣好了,提成可以拿不少呢!”

三萬一聽這話,立刻煩躁地摔了筷子,惡狠狠地瞪著花姐說道:“啥意思?你都不和我商量就給我安排了?”

“你看媽媽每個月只掙一千多一點,妹妹還在上學,又是學費又是生活費,這點錢根本不夠!你如果出去找份工作,多少也能貼補些家裡,日子也能寬鬆些。”花姐一臉委屈地說道。

“不用!我死都不會給別人打工!我17歲的時候就和你說過這話了!不用!謝謝!聽清楚了嗎?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嗎?!”脆弱的三萬瞬間爆發,站起來沖著花姐狂吼。那副嘴臉其實挺無賴的。

三萬回到房間,用盡全力摔了門,那個力量巨大,震得整個房間都在抖動。花姐被三萬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渾身一顫,心跳加速,內心的委屈和難過頓時化作眼淚止不住地掉進了面前的稀粥裡。簡單喝了兩口,花姐就回到臥室裡痛哭了起來。

花了整整一晚才恢複平靜的三萬漸漸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再這麼墮落下去了,父親還有四年多的服刑期,在他回來之前,三萬不得不振作起來。一想到過去經歷的痛苦和絕望,又想到在獄中的父親和無助的花姐,再想起去世的一筒和悲傷的叔叔阿姨,越想越難過、越想越無奈。

此時窗外慢慢有了光亮,透過窗簾直直地照射在三萬憔悴的臉上,好像是融化了淚腺,三萬的眼淚噴湧而出,歇斯底裡地嚎啕大哭起來。過往的辛酸和現實的無情相互碰撞著三萬靈魂最深處的自我,寂靜無聲的清晨裡彌漫著一個少年被迫接受的悲憫之聲。

釋放、發洩、流露、解放,一場酣暢淋漓、沒有顧忌的大哭讓抑鬱的少年重新感知到生活中的些許溫暖。花姐聽到了三萬房間裡的哭聲,緩緩走近房門,輕輕敲了兩下,溫柔貼心的語氣問道:“小萬,你還好嗎?”

正在哭泣的三萬沒有回複花姐的話,花姐接著說道:“你是不是還在生媽媽的氣?媽媽對不起你,以後一定不會那樣做了。”

一句對不起再次擊碎了三萬脆弱的心靈,透支著近乎哭幹的淚水,三萬已經哭到不能自已了。一個小時後,三萬開啟了房門,向正在餐廳裡吃飯的花姐走去,兩隻眼睛腫得快睜不開了,花姐看到後都驚呆了。隨後放下手裡的碗筷,起身給三萬到了一杯溫水。

就在花姐倒水的時候,三萬對著媽媽說:“媽,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說完,端起水杯回到了房間裡。

流了那麼多淚,三萬早已口幹舌燥,坐在床上一口氣喝完了滿滿一杯水。

人就是這樣感性的,喜怒哀樂飽滿了人們的靈魂。過度沉浸在某一種情緒中會讓靈魂迷失了自己,失衡了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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