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正逢八月十五,因俞珩領兵在外,且尚未有捷報傳來,王府沒有慶祝的心情,故只在太妃的清熹齋無戲也無酒地吃了頓飯就散了。
這邊廂散了後,徐慕歡帶著幾個孩子往園子裡的菡萏別館去坐坐。
雖逢諸事雲起之秋,有親姊妹陪著也能聊以慰藉。
明鸞與肖純在院子裡置了香案要拜月娘,案上還擱了筆墨,一會兒要在鵝黃緞子上寫心願,然後焚了,向嫦娥仙子許願。
因天沒黑透,嫌月亮還不夠亮,小姐妹倆則金童玉女似的坐在蒲團上,邊聊悄悄話邊等著天再黑些。
明澈和肖卓則弄了個雞毛毽子在旁邊踢著玩,一個不小心就將毽子踢到案上或是姐妹倆的身上去,少不了被明鸞追著一頓打。
因要看明鸞她倆拜月,慕歡和慕禮則開啟了窗戶,又怕秋夜涼,吩咐了奶母們將明螳和盼哥兒抱去內房玩。
徐慕禮正用小挖勺掏核桃瓤,看著小姐倆的側臉,笑著問:“你看她倆像不像我們?”
“以前我們當姑娘的時候,八月十五都會在家裡設香案,拜月娘。”
慕歡一笑,說:“我還記得那年你才五歲,許願要嫦娥仙子幫你盯著些未來的夫君,要他上進些,長大後金榜題名載來娶你。”
她合掌唸了一句‘仙子慈悲’,又打趣道:“可見仙子真聽進去你這五歲小童的話了。”
“誰知道呢”
慕禮托腮望著天上的圓月,說:“也許身居寒宮的嫦娥仙子熱衷於成全有緣之人吧。”
院子裡正愜意地聊閒話,只見濮陽家的帶著一個提燈的婢女緩緩地從暗處走來,手裡還捧著個比手掌大一些的盒子。
她先朝著徐氏姊妹拜了拜,又給明鸞福了福身子,說:“太子殿下剛派了個小黃門來,給郡主送樣東西。”
“什麼東西?人謝過了嗎?”
因濮陽家的離明鸞近,她起身拿過盒子,又隨口問道。
“謝過了,已讓小廝留他吃了碗茶,給了跑腿的謝銀。”
“什麼東西他可沒說,奴婢們也不敢看。”
明鸞開啟盒子,裡面是一對耳墜,頭端是一顆象牙白的珍珠,串著水滴形檀紅色玉石,狀如流星劃過。
還附了一張字條,上書‘此物名曰流星颯沓,吾記元妹有駿馬名踏星流,故將此物贈之’。
“殿下好端端地怎麼大過節送東西來?”徐慕歡問女兒道。
“前些日子他不是過壽麼,我送了一整套朱瑾的畫給他,也許是還禮吧。”
慕歡知曉她慣有收藏的癖好,連字帖都要按序買齊了留著,怎麼捨得將那整套的寶貝畫都送給太子殿下。
“喲,你也捨得,那一套春夏秋冬的畫不是你費了好大心思集齊的?”
“本來我也捨不得”
明鸞一嘆氣。
“我聽芳菲說,殿下怕旁人討好他,有什麼喜好都不敢表露,他聽聞芳菲手裡有一幅朱瑾的畫,背地裡與端王提起一次,說想看看,可惜這畫芳菲送給了我。”
“我想自己平素裡愛什麼就能無拘無束地得什麼,太子卻不能,不如將畫送給殿下,也算成人之美。”
明鸞邊說邊將耳環戴上,還取出隨身帶的小圓鏡子左右照了照。
明鸞又道:“本來我打算留兩副的。”
“可轉念一想,我與殿下都對著兩副殘缺的畫,豈不兩邊遺憾,倒不如成全一人。”
秋夜來得快,這會子天已如墨染,圓月高懸,漫天撒星。
小姐倆將寫好的求神籤焚化,跪在香案前拜了月,方才同兩個弟弟一起回了房。
“我們即景聯句吧,既是賞月,乾坐著豈不無趣”,明鸞提議道。
慕禮正要看看這一陣子肖純在王府家學裡的長進呢,故附和道:“這主意好,不知怎麼個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