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晚微涼, 月籠輕紗,清風徐來。
謝嘉樹提著九皇子, 身形恍若虛影, 隱沒在黑夜中。
聖元帝牽涉國運, 天機被覆蓋, 難以察覺。然而得了顏如的信,謝嘉樹以此為載體重新蔔算, 終於窺見陰謀的一角。
他將蔔算結果告知九皇子,嘆道:“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三皇子恐怕遭人利用。”
九皇子霎時握緊了雙拳,骨節泛白。他滿腔的悲痛憤怒, 最後化作一句:“我們去救父皇。”
從太子哥哥薨逝,九皇子就知局勢再無轉圜。然而他還是低估了三皇子的野心。
人心難測, 欲壑難填。
兩人行至宮門處, 守衛神情渾噩, 顯然已被人控制。三名邪道士神色漠然地望來,手中的法器蓄勢待發, 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其中一人忽然輕咦了聲:“這小子似乎是九皇子。”
另一名中年人已催動法器, 一縷黑氣竄向謝嘉樹和九皇子,聞言不可思議道:“影無常不是去殺他了嗎?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黑氣轉瞬即至, 謝嘉樹手執太宗佩劍川河,森寒劍光裹挾著尖銳的破風之聲, 向三人而去。黑氣碰觸劍鋒, 霎時湮滅於無形。下一刻, 川河精準地刺入中年人的心髒,鮮血噴湧而出。
一出手就是殺招。沒有須臾間隔,他劍勢一轉,劈向另外二人,兩道血霧飛濺而出。
三人一臉茫然地倒下,顯然尚未反應過來。
謝嘉樹的速度超越了他們的認知,根本避無可避。縱使再多保命手段,無法使出來,又有何意義?
……
聖元帝寢宮外,戰鬥如火如荼。
局勢已向己方傾斜,三皇子志得意滿地暢想著自己的皇帝生涯,忽然,兩道身影從高空躍下,落在場中。
眾人見九皇子出現,面色各異。
三皇子卻又驚又怕。
今夜的宮變,為了確保事情順利,他事前做了密密麻麻的佈置,不僅有忠順親王在內務府的舊部把守各個門禁,西北王也在每一條道路上派了高人攔截,就連聖元帝的寢宮周圍都佈下了困陣。
這樣的天羅地網,根本不可能存在漏洞。九皇子一路過來,怎麼可能如此順利?
可九皇子卻毫發無傷,僅僅呼吸微亂。他出現在這裡,說明即使有人試圖阻攔,也失敗了。
三皇子開始慌亂,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莫非西北王欺騙了他?
可他臨時倒戈又有何好處?自己若失敗身死,難道西北王能逃脫幹系?
相比三皇子的惶然,謝嘉樹與九皇子出奇地冷靜。
濃重的血腥氣飄散開,謝嘉樹靜靜望著相互拼殺的守衛,抬手一劍揮出,所有人只覺一股無形起勁壓來,紛紛向兩邊退去,跌倒在地,再無法動彈。
勁風鼓蕩,謝嘉樹的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鴉黑的發絲在空中飛舞,滿面寒霜,猶如冷麵修羅。
所有人面色大變。
九皇子與謝嘉樹默契地對視一眼,得到對方眼神肯定,九皇子轉身大步往聖元帝的寢宮而去。
三皇子幾番挑釁,聖元帝被氣得頭腦發脹,身體搖搖欲墜,戴權只好攙扶著他重新進了寢宮。
聖元帝靜靜靠在椅背上,回顧此生,少年時不受父皇喜愛,終日惶惶不安,中年時初登帝位,殫精竭慮,年近五旬,太子薨逝,朝野內外危機四伏,這一生,竟從未有過一刻放鬆。
他漸漸老邁,精力不濟,甚至不知這天下,到底多少人存有異心。
午夜夢回,常常自忖,或許這就是他得位不正的報應。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他的治理下,萬民富足,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