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賈敏整個人迅速萎靡下去。
這一日,賈敏服藥後又開始嘔吐,見她全身抽搐,魏紫、姚黃牢牢抓著她,怕她一頭栽倒。
賈敏待下寬和,兩人跟隨她多年,都極是忠心,根據大夫的吩咐做好了防護措施,就照舊貼身服侍,並未因擔憂傳染不敢近身。
如今太上皇已被幽禁,林如海將奏摺遞上,靜待京中回複。他跨過門檻,進了正屋,見狀就疾步上前,雙手像捧著稀世珍寶一般,將她摟在臂彎裡,柔聲道:“沒事,沒事,慢慢吐。”
一邊說,一邊輕撫她的背順氣。
待賈敏吐完,丫鬟忙將穢物盆拿出去處理,林如海親手服侍她梳洗,躺回床上,又請老大夫看了一次脈,調整了藥方。
如今兩人情況調換,他才切身體會到她之前的心焦、疲憊。
林如海一直陪著她,直到她呼吸漸漸平穩才緩步出去,詢問老大夫病情。老大夫添減了幾味藥,嘆氣道:“左右也就拖個半年光景了。”
恐懼如排山倒海般壓來,林如海開始劇烈地喘著粗氣,聲音顫抖:“……真的沒辦法了嗎?”
老大夫搖搖頭,不語。
送走大夫,林如海就半坐在賈敏床沿,傾身摟住她,整個人又疲憊又無力。
“你若去了,恐怕我也活不了幾年啊……”他喃喃自語道。
……
皇宮裡暗潮湧動。
宮人們都議論著今年發下來的冬衣有問題。連各宮主位得的都是次品,遑論那些宮女、太監了。
這是直指李貴妃、賈元春貪墨銀兩,中飽私囊。
鳳梧殿裡已積了一層雪。賈元春跪在雪水中,向皇後請罪。
如今賈元春風頭正盛,小宮女就畏縮著進去稟告皇後。九皇子正好在鳳梧殿內,陪著薛皇後說話,聽了就淡淡一笑:“讓她跪。”
那稚氣未脫的臉上浮現出肅殺之意。賈元春明面上還是鳳梧殿的人,這是在逼迫母後替她善後嗎?只是,他們並不畏懼這種轄制,她就是跪死了也沒用。
九皇子如今積威愈重,小宮女不敢多言,磕了個頭就出去了。
她站在殿前,靜靜地望著元春。
起初元春不受薛皇後喜歡,在鳳梧殿立足不穩,受到排斥。後來她一飛沖天,鳳梧殿的小宮人們便人人自危,生怕她挾私報複。
小宮女望著元春凍的瑟瑟發抖的身影,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絲天真的笑意來。
直到晚上,小宮女才彷彿路過一般,輕描淡寫道:“女史起來吧,皇後說,她如今不管事了,愛莫能助呢。”
賈元春微微抬眸,就見小宮女眼中閃過輕蔑之意。她全身顫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凍的。
最後是李貴妃出來控制局面。但隨著事件發展,背後推波助瀾的,已不僅僅是蕭淑妃。
漸漸就鬧得不像樣了。
薛皇後不忍見宮中沒了秩序,拖著病體,遣人將幾個負責冬衣發放的管事太監全捕了,並他們相熟之人,嚴加審問。
不過兩日功夫,這件事就靜悄悄落了幕。
誰也沒想到,失去太子,薛皇後對後宮的掌控力還是一如既往。一聲令下,一樁懸案就此了結,簡直是說一不二。
自太子去世後各使手段的妃嬪們紛紛恍悟,薛皇後把持後宮十幾載,地位已不可撼動。
蕭淑妃做的幹淨,並未被牽累,但還是一陣心驚肉跳。
她心中不甘,特意裝扮一新,浩浩蕩蕩地上門尋李貴妃。她坐在次座,塗著紅色蔻丹的手指撫在臉上,漫不經心道:“你使出渾身解數,卻不及皇後輕飄飄幾句吩咐,可真是好本事。”
李貴妃一陣氣結。
蕭淑妃出了氣,心中快意,輕飄飄地看了李貴妃一眼,又浩浩蕩蕩地走了。
李貴妃的貼身嬤嬤輕撫她的背順氣,見她一臉悵然若失,輕聲安慰道:“娘娘,淑妃娘娘是故意氣您呢,您何必同她置氣?您才管後宮多久,皇後又管了多久?”
李貴妃的眸中就緩緩流露出幾分陰狠:“我懂的。”
薛皇後出手的訊息傳出去,鳳梧殿裡再次門庭若市。薛皇後推說要繼續養病,都拒了。
薛皇後要靜養,後宮由李貴妃繼續主理的訊息不脛而走,蕭淑妃忍俊不禁:“李貴妃這後宮管的,可真是顏面無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