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深了。
謝嘉樹靜靜地坐在長淵宮內室裡, 手中法訣不停, 面色卻逐漸凝重。
“怎麼了?”九皇子幫不上忙,又心中著急, 從始至終都一直牢牢盯著他, 見他面色忽變, 心中跟著一沉。
“那邪道人死了。”謝嘉樹喃喃道。
他已經感應不到她的存在了。
謝嘉樹攥緊拳頭, 重重砸在地上, 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不甘。修道之人恃強淩弱,枉害性命造成的後果是極可怕的,由此人就可見一斑。
卻總有許多利慾薰心者, 垂涎實力帶來的巨大利益和財富, 不畏天道, 甘冒奇險。
那女道長牽涉極廣,從丁氏到靜安侯府附近那女鬼,都有她的身影, 是串起許多事情的一根線。她就這樣死了,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難道就此斷了?
謝嘉樹不禁微微惱怒。
九皇子從未見過謝嘉樹如此失態, 一下子怔住了。
“她死了, 是惡有惡報。至於線索, 惡人總有露出痕跡的時候, 我們不要急。”九皇子反而安慰起謝嘉樹來。
遲疑了下, 他又撓了撓額頭, 目露迷惘:“不過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你是否知道皇長孫的生辰八字?”謝嘉樹抬眸看他。
九皇子情緒有些低落, 又不像謝嘉樹是修煉之人,已睏倦至極,但他一直被謝嘉樹保護,見自己終於能派上用場,忙強打起精神,驕傲地挺了挺胸脯:“當然知道,我可是他小叔叔。”
謝嘉樹當機立斷:“趁著頭七未過,你要證明清白,就靠他了。”
這件事疑點重重,且皇長孫屍身當夜自行移動,讓在場許多人覺得九皇子是無辜受累。但自古帝王多疑,若不能徹底洗清嫌疑,恐怕會成為一根刺,讓父子二人心生罅隙。
九皇子現在最不能失去的,就是聖寵。
九皇子一怔,小奶狗般淚眼汪汪地望著謝嘉樹:“嘉樹,謝謝你……”
……
禦書房裡,聖元帝倚在迎枕上,手中握著一沓卷宗。
大理寺卿被連夜秘密帶入宮中。
因皇長孫身上的障眼法被黃符沖破,沒有阻礙,驗屍結果很快出來了。皇長孫屍身曾被不明物質浸泡過,身體堅硬如柴,但開啟口鼻,發現內裡已經腐爛,死去至少三天了。
聽聞皇長孫是與太子同時死去的,聖元帝難以置信。
看來,小九兒果真是被誣陷的。幕後之人歹毒至此,不僅連殺二人,還設計讓他們父子相殘。
燭火輕輕搖曳著,將聖元帝的身影映的極為孤寂。
屋裡屋外都很安靜,聖元帝回憶著今晚的事情。先是皇長孫身邊內侍稟報皇長孫失蹤,他憐他年幼喪父,立刻派人查詢,卻找到了那張字條。
這時,他已隱隱察覺到不對。然而,真正直面長孫的死亡時,理智還是如摧枯拉朽般,讓他無法承受。
被接連的噩耗打擊,明知幼子有可能是被陷害的,仍不敢確認。
想起幼子泛紅的雙目,他心中隱隱作痛。
一陣風吹過,桌案上的書頁輕輕翻動,發出細微聲響。
一陣熟悉的嗚咽聲順著風飄了過來。
聖元帝抬起頭,就見一個人影飄飄蕩蕩地跨過門欄,向他不斷靠近。
“皇爺爺。”
皇長孫徒寧身著一件寶藍常服,怯生生地站在桌案對面,臉上糊滿了鼻涕和眼淚。
徒寧自小就是個小哭包,讓太子很是發愁。即使是一般人家的嫡長子,也是被寄予了厚望,更何況他出生皇家。
為了矯正他的性格,太子待他十分嚴厲。到了六七歲,他即使再想哭,也能很好地隱藏了。
然而,不論他表現的多麼穩重,本性卻難以改變。
徒寧是非常羨慕九皇子的。作為么子,無論是聖元帝還是太子,都對他十分縱容,可以隨心所欲地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