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掃見桌上的黃符、硃砂,不由輕咦一聲:“你書房裡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自然是用來畫符的。”謝嘉樹並未隱瞞,走到桌案前,提筆畫了一張驅邪符,動作自如,很是輕描淡寫。
九皇子雖不懂畫符,卻也知道符紋蘊含天地規則,極難成功。他曾隨母後前往清虛觀,裡面的真人畫符前要沐浴、焚香,畫時冷汗涔涔,卻常常畫廢了。
相比之下,謝嘉樹彷彿兒戲。
九皇子的認知並無錯,符紋一道艱深,非浸淫多年不能有所得。就如謝清朗,修習邪力大進,卻肯定畫不出符來。
但謝嘉樹畫符以臻大成,自然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
他對九皇子的質疑毫不在意,將畫好的符紙疊成三角形,遞給了他。
九皇子一怔,他突然想起兩月前,京中傳聞謝嘉樹遭歹人劫持,多虧茗香山張真人出手相救,並傳他修行之道。
張真人現在聲望日隆,九皇子也是聽說過的。他不由驚喜道:“你可有張真人畫的符?”
謝嘉樹如實道:“……沒有,只有我自己畫的。”
九皇子微亮的小臉暗淡下去,興致缺缺地將謝嘉樹手中黃符接過來。
不過,經此一遭,九皇子對謝嘉樹改觀,雖不信他的驅邪符,卻對他産生好感。
兩人一道用了午膳,九皇子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決定趁著天光明亮回宮去。
至於去薛家,只能日後再說了。
九皇子之所以親自前往安撫薛城瑜,全因心疼薛皇後。
當年太上皇獨寵安貴妃,為了打壓聖元帝,為他聘了承恩侯嫡長孫女薛氏。
承恩侯爵位只封襲三世,到薛皇後祖父正是第三世。太上皇愛惜羽毛,不願背負苛待嫡長子的名聲,故加恩於薛皇後之父,又襲了一代。
問題出在,薛皇後之父乃老承恩侯嫡次子,嫡長子卻被撇在了一旁。長幼失序乃亂家根源,利益當前,長房與二房漸漸就生了罅隙。
太上皇此舉不可謂不毒辣。
聖元帝登基後,盡力彌補長房,但割裂的兄弟情誼又豈是好補救的。
九皇子選伴讀時,長房和二房各擇其一。怎料二房的薛城瑜卻因謝嘉樹的出現被黜落。
這就是父皇的平衡之道。
九皇子坐在車輿中,怔怔出神。
阿寶侍候在側,他覷著九皇子執於手中的黃符,好奇道:“這符真的有用嗎?”
九皇子滿不在意道:“嘉樹畫的符能有用,那我豈不就是得道高人了?”
“那殿下怎麼……”怎麼還收著?
阿寶滿臉困惑。
九皇子摩挲著黃符,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竟覺得渾身舒適了許多。想到謝嘉樹溫和的眉眼,他笑了下:“因為他很有意思,我突然想交朋友了。”
輿車依舊緩緩前行著。
熟悉的黑暗再次彌漫起來了,一點一點,吞噬周圍的光亮。暗處的陰風又漫溢而出,彷彿無孔不入。
不過幾息,四周已黑漆漆一片。而後,那腐朽氣息也伴隨而來。
九皇子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可驚恐之意還未攀上心頭,手中的黃符突然爆發出一簇微弱光亮,席捲一切的黑暗剎那悉數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