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望宇和戚氏循合唱完《秋水》,戚氏循對著臺下歇斯底裡的尖叫聲擺手,“你們這樣會嫁不出去的——男朋友要達到小宇這個水平,難度是不是有點大?”
粉絲笑成一片。
常望宇跟主持人打個手勢,清了一下嗓子,“接下來,是維塔斯先生的《奉獻》。”
“哇哦——”
剛回到座位還沒來得及坐下的戚氏循愣在當場。
常望宇投來一個“怎麼了”的眼神,看見戚氏循的口型,“你瘋了吧?”
常望宇低笑了一下,去後臺換下一身衣服。
《奉獻》雖然是維塔斯先生的歌,但沒有歌詞,語言不通不是問題——然而曲中有一段據說達到人類極限的高音,雖然常望宇號稱“高音小王子”,難度還是太大了。
況且,常望宇才十八歲,吐血的事情戚氏循也略有耳聞。別說可能唱不下來,就是唱下來了,對嗓子的傷害也是不可逆轉的。
晏若愚是伴舞,要等常望宇上了臺在舞臺中央站定再出場。前奏響起之前,常望宇對她露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走了。
“各位我親愛的,”常望宇微妙地停頓了一下,“小宇宙們。不久前我得知,一位對我來說十分重要的長輩過世了。我很……懷念他。”
臺下鴉雀無聲。
“我感謝與他的相遇,感謝他曾如父親一般教導過我,感謝他的寬容。”常望宇眼圈有點紅,他深吸一口氣,“他是我十分敬重的人,我渴望終有一日成為他那樣的人。所以,”常望宇足足停頓了三四秒鐘,“不敢挑戰維塔斯先生的高音,謹以一舞獻上。”
晏若愚愣在後臺。
常望宇並沒有告訴他這次是雙人合舞,只說讓晏若愚伴舞。
他跳的會是和晏若愚一樣的舞蹈嗎,還是自己又編了一支?
前奏響了,該上場了。
舞者在舞臺上的每一舉手一投足都要與舞蹈相關,不能有任何多餘的行為,會破壞整體表達。
師父就在臺下,看著。
不能錯。
不能錯。
別想了,跳吧。
就按之前彩排的時候,師父告訴她的走位,跳完就好。
不要去看常望宇在跳什麼。
不能分神。
……
維塔斯的聲音出來的那一刻,晏若愚突然想起那一天早晨,她像往常一樣推開病房門與老晏打招呼的時候,看到那個眼眶泛紅的護士姐姐。
老晏人很好,風趣幽默,在醫院裡和醫生護士打成一片。那一天還沒到查房的時間,護士姐姐去給老晏換藥的時候,看到老晏手裡捏著一封信,和一張字條。
字條一點都看不出是老晏的字跡,倒像是兩三歲握不住筆的孩童,歪歪扭扭,毫無勁道可言。
“若愚,太疼了,你別怪我。”
其實晏若愚到現在也沒弄明白,老晏到底喝了什麼。不是安眠藥,不是百草枯——其實舅舅跟她提過一次,但她那時候恍恍惚惚的,不記得了。
那一天晏若愚的唯一一個念頭就是,不許哭。
讓他安心走。
晏若愚一直以為她把這件事看的很開,直到維塔斯帶著哭腔的歌聲在巨大的體育館裡呈環繞立體式直沖耳膜的時候,悲傷從每一個毛孔進入身體,迅速在血液中流通,到達心髒最深處。
跳,放肆地跳……對上蒼的祈禱,對最親愛的父親的懷念,對他所承受的痛苦感到的悲傷……融進每一個動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