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沉默下來,沒有人想接他這句話。
如果是這樣,雖然有點牽強,卻也不是不能解釋,為什麼晏桓人就在蘭州,還常來故人居打酒,卻並不知道屈非厭的身世。
以至於屈非厭一直以為是他不認自己。
那麼屈非厭又為什麼會認為晏桓知道他的身世呢。
“不,”屈非臣突然插了一句,“晏先生如果想知道,他可以有很多渠道得到相關的訊息。”
“嗯?” 晏若愚愣,“可是老晏不是那種糾纏不休的人啊。都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了,這……”
“不是,”屈非臣說,“晏先生心裡應該是放不下姑母,只是不方便問。所以他應該的的確確不知道非厭的身世,否則也忍不了那麼多年。那麼,他不方便問,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麼?”
“所以,”屈非臣繼續說,“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不問,也沒有訊息一不小心傳到他耳朵裡;還有一種可能是,有人對他說了什麼,讓他聽到任何傳言,都不會當真。”
“誰?”屈非厭不敢細想,“上次白涅說,我……有人誤導我,讓我認為我爸是知道我的身世的。會是誰?”
屈非臣和晏若愚心照不宣地沒有回答。
“為什麼?” 屈非厭難以置信,“她為什麼要這樣?怕爸爸知道了會搶走我,所以就連爸爸都不給我?”
“應該是有難言之隱,”屈非臣還是那副沒什麼情緒的樣子,“是姑母反口不嫁的,但她卻把你生下來了。”
屈非厭戴著戒指直接去了屈家大院,留下屈非臣和晏若愚在故人居坐著。
“若愚,”屈非臣又添了一斤梅子釀,“我本不該如此心急,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現在必須要確定一件事。”
“你……真的對我和非厭的關系無所謂麼,”屈非臣少見的有點為難,“非厭多心。如果家裡反對,他的心理壓力會很大。我怕他出問題。”
“那我也冒昧問一句,”晏若愚不上當,反唇相譏,“你說怕他出問題,是怕他因此出現心理創傷,還是說,怕他一個承受不住,要跟你分手?”
屈非臣默然。
半晌,才輕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晏先生果然是同道中人。”屈非臣給她添上梅子釀,“懷疑你認非厭的初衷,是我狹隘,給三小姐賠罪。”
“這話是怎麼說,”晏若愚之前天天往故人居跑,只要與屈非臣說話就也是拿腔拿調的,一時也改不過來,“坐了不足一個時辰,勞非臣哥大駕賠了三次罪,再坐一會兒只怕折壽呢。長話短說吧。”
她話說的不留情面,屈非臣倒不在意。
屈非臣:“我和非厭,散不了。”
“所以你是怕他心態崩了?”晏若愚盯著他的眼睛,“如果我對此表示支援,會讓他覺得有人能理解他,對吧。”
屈非臣緩緩點頭。
“那的確你該向我賠罪,”晏若愚喝了賠罪酒,“拱了我晏家的白菜,斷了我晏家的香火——這都是小事。可是懷疑晏家認親的動機就很過分了啊,你質疑我和老晏的人品,這得是人身攻擊的程度了吧。”
“掌門姑娘大人大量,”屈非臣笑,“非厭在這事常鑽牛角尖,不得不多問一句。”
“行,”晏若愚不在意道,“那今天我也把話撂這兒。我來,我要的是我自個兒的哥哥,不是晏家的香火——他要娶媳婦兒還是嫁人,配偶是男是女,我絕不多嘴。屈家要是容不下他,”晏若愚歪著頭笑道,“晏家敞著門巴不得他拖家帶口的來。正好老晏的古琴廠子既缺苦力又缺領導,歡迎大駕光臨。”
她挑起一個很野的笑,“我就不信,屈家二位公子玩離家出走樂不思蜀,令尊令堂令姑母還能坐的住。”
屈非臣眼神一閃,這丫頭會玩。
晏若愚起身,“老先生既然有意讓我兄妹多接觸,我想問題不大。令尊和令姑母那裡,還請非臣哥費心。”
“嗯,”屈非臣顯然也在想這個問題,“現在看來姑母這一關不好過。那晏先生的遺言……是等非厭入了晏家家譜之後,還是你們挑個日子直接就去做了?”
“盡快吧,”晏若愚說,“畢竟認祖歸宗這事情遙遙無期,我不想給他壓力;況且,我還是希望老晏早點瞑目。”
晏若愚坐著校車回“村”的時候實在是沒忍住,先在寢室內部群“陸零叄”裡得瑟了幾句,又戳小天王,“跟你講我和我哥相認了!”
“嗯?什麼時候的事?”
“你怎麼回複這麼快啊,”晏若愚一條語音過去,“那邊幾點?”
“早上八點,”常望宇也是發的語音,“守著小企鵝等三小姐跟我說早安,所以一下就看見了。然而三小姐並沒有跟我說早安。”
好吧,晏若愚有點好笑,“Дo6poeytpo,我不會說義大利語,你隨便聽聽吧。”
那邊好半天才回複,“我來來回回聽了好幾遍,你太沒誠意了,都不念我的名字。”
晏若愚翻了一下,早上那條語音……常望宇還真是念了她名字的?
晏若愚突然就想起上次和他討論甜白瓷,那層釉色像是塗了熬化的糖漿,甜而不膩直沁到心底,像這個人的聲音,也像這一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