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姜祈是因為專業過硬而受人尊敬,因為氣場強大被敬而遠之,從來沒想過其實帝都人才輩出,能站在那個位置的姜祈,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姜祈在外人面前,不僅有氣場,更有手腕。
或者說,師父沒什麼惡意的一面並不常見,現在這個冷漠疏離生人勿近的樣子,才是她令人又敬又怕的原因?
是因為來了帝都,社會角色發生改變,才讓師父的強硬麵迅速佔了上風麼。
帝都。
晏若愚思緒漸漸飄出去,想好好看看這座城,和在城裡的人。紙醉金迷或者窮困潦倒,會在這個包羅永珍流動人口居全國前列的國際化都市裡,體現得更加淋漓盡致。
平心而論,幾千年的巍巍皇權也好,機關要地政治中心也罷,帝都所體現出來的那種大氣磅礴,在晏若愚看來並不“美”。
這並不是一個令人一眼萬年瞬間沉淪的城市,但卻最能激發人心底的鬥志,強烈地叫囂著從心底沖出來,想去那風雲的最中心分一杯羹,想在這裡闖出一番天地、宏圖大展。
侵略性太強了,不是很舒服。
姜祈走到幾位評委面前。
同道中人、實力相當,姜祈與這幾人秉承著讓舞學百花齊放的理念,互相扶持,關系一直不錯。
三言兩語介紹了晏若愚,姜祈幾人開始探討本次比賽的賽制,讓諸位徒弟們相互熟識。
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二人起身回了住處。
“三小姐這是水土不服,還是突然就痴呆了?”姜祈沒什麼好氣兒,“一來帝都就像個愣頭鵝,平時那靈光勁兒哪去了。”
“師父,”晏若愚沒興趣跟她鬧,“陳先生的那個女學生,非常特別。”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姜祈挑眉,“還知道觀察別人了。那你說,怎麼特別?”
“說不太清。氣質吧,一舉手一投足的,身段好。”
姜祈點頭,“你在練功上不怎麼花心思,悟性倒好,能認人。天分也高,可惜了。”
姜祈又說,“那是你陳先生好不容易挖出來的苗子,打小就在跳舞上下了苦功夫的。陳先生有一回心血來潮,去他們家門口那個舞蹈培訓機構隨便轉了轉,正好碰上了。覺得在那地方,老師只能看得見錢,平白耽誤了好苗子,就收了學生。”
這個陳先生名叫陳禾,也是舞蹈屆的大前輩了。一生未曾婚娶,將全部熱情與激情全部奉獻給了舞蹈和舞蹈教育事業。說來也是不幸,他自三十歲上就下定決心,說跳舞是個傷身的活兒,自己又孑然一身,出點什麼事也不安全——所以把對舞蹈演出的熱情漸漸轉移了些,一門心思想著搞舞蹈教育,再過幾年年紀大了也好有個說話聊天的人。
先收的幾個學生,優秀是的確稱得上佼佼者,功夫也下的足,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年紀輕輕的就受些重傷,一個兩個竟都不能再跳了。
舞蹈這行的無外乎兩種出身,一則各位舞蹈大家的徒弟學生或者子女,二則各舞蹈學校藝術團的學生。
這年頭人人都奔著大學去,但其實,真正走藝術、而又能進了師門的人,是斷斷不會在乎那幾張文憑紙的。靠著師門露臉的起點要更高、人脈也更廣,真有本事的斷不會混不出頭臉來。
陳先生早些年收得的一個男學生,柔韌性極好,身材與功力都是十成十。也不知道是家裡喜歡還是學校給的條件好,覺得某舞那錄取書與畢業證值錢,愣是揹著師父去了藝考。校方樂意收這種名家子弟,二話不說給了專業課第一。從此這男學生就再不算在陳先生門下,只冠某舞的名,算是該校的優秀學子——給陳禾險些氣的爆了血管。
學生叛離師門這事兒也不少見,只是到了陳禾這水平的,攤上這種事,難免面子裡子都掛不住。陳先生心裡堵,好幾年沒收學生,險些整了個後繼無人。
之後便碰上了這個女孩子。年紀小,但功夫踏實,陳禾心裡一動,又忍不住想手把手帶幾個能成事兒的出來了——叛逃師門有什麼的,只要是人才,管他是在誰門下呢——何必在意這些得失。
想清楚了這層,陳禾就又招了幾批,前前後後足有個三四十人,這姑娘始終是個尖子,現下也算是首徒了。這次比賽,若是參加的話,大概是奔著冠軍來的。
晏若愚心裡緊張的不行。
姜祈倒不怎麼在意,“你和常望宇,都不是吃這碗飯的人,要爭那個第一有什麼用。”
“那常望宇這次就露個臉,用不著拿名次?”
“他敢!拿不到前三,再別說我有這個徒弟!還有你,一起收拾,一個都別想落下!”
……好好好,對,您說得對,您說的都對,姜宮主門下的徒弟,怎麼能拿不到前三……
這次大賽的選手主要有兩種來源。一種是自報名,從預選賽開始,一級一級過關斬將直到最終站在總決賽的舞臺上。還有一種則是由各位大師推薦,達到某種高度的大師級舞者,每人手中有三個直通名額。
聽起來十分不合理——事實上,雖然給了各位大佬特權,但真正的大家,焉有不懂愛惜羽毛之理。層層選拔留下的都是尖子,要是放一個沒本事的徒弟上去,掛著師父的名,最後名次難看,或者名次好看卻被群嘲——哇那簡直是晚節不保丟人丟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