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厭。”
“啊?”屈非厭嚇了一跳,“外祖父,怎麼了?”
“有心事?”
“沒啊,”屈非厭立刻擺出一副嬉皮笑臉來,“我哪能有心事,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給把梯子就能上九天攬月,給個木桶……”他頓了一下,嘟囔了一句“木桶好像有點難”,接著說道,“那給根木板吧,給根木板就能下五洋捉鼈,什麼事兒能難得到我……”
“行了行了,”屈老先生樂呵呵的,“我還不知道你?你要是哪天不惹事,那指定是心裡揣著事兒呢。要擱往常,你大早上哪能這麼乖地跟在我後面走。”
“我……”屈非厭垂頭喪氣,“好吧好吧,我太乖了就不正常,非臣乖才正常。”
“你這小子,”屈老先生笑了兩聲,“昨晚沒睡好?”
“哪能啊,昨天非臣在,您孫子多細致的人呢,”屈非厭心不在焉地糊弄他,“我一個同學家裡出了點事。”
“那給你放假,你去跟非臣聊聊,別幫倒忙。”屈老先生回頭,“小宇來,爺爺請你喝茶。”
屈非厭得了批準去故人居,當著屈老先生的面是興高采烈的,實則一出了漠廊北的院子就整個人都垮了下來。他腦海裡一遍一遍滑過常望宇那隻手——閉口銀戒,高山流水雛龍五絃琴。
之前不是說了麼,晏若愚手上的是高山流水雛鳳紋樣的五絃琴開口銀戒。這一龍一鳳、一閉一開,正好是晏桓設計的對戒。
很顯然,常望宇手上那個,和晏若愚手上那個,的的確確是一對兒。
常望宇來自成都,不可能是晏若愚的龍鳳胎哥哥。
而他也不信“這對戒指是常望宇和晏若愚的定情信物”這種鬼話——別的不清楚,晏若愚的交際面他還真清楚!從自個兒妹子上高中開始他就沒少安排人盯著,生怕被哪個不長眼的小男孩兒拐跑了,他可以肯定晏若愚不認識他。
所以這戒指最有可能是從晏桓手裡接過去的。晏桓……會給寶貝女兒定娃娃親?
屈非厭越想越氣,晏桓又不是個會幹涉晏若愚的人,與其說是娃娃親,他寧可相信常望宇是晏桓的私生子!
等等……這個叫常望宇的不會真的也是晏桓在外的私生子吧!
這邊屈老先生領著常望宇徑直往琴房走。“你師父的意思是,娛樂圈是非地,讓你在我這兒靜靜心?”
“是。”
“嗯。你時常過來,我們喝幾盅茶也好。”屈老先生想了想,又看著常望宇說,“你在閱歷方面自然是比同齡人要好些的。只是閱歷這東西,用不好可就走到歪路上去了。人情世故見多了,做違心事說違心話,便是最大的害處。再者,”老先生沉吟片刻,不往下說了。
“再者,”常望宇接著屈老先生的話音說,“如果因為看多了人情世故,又不想做違心的事,就把得失成敗看淡了,老氣橫秋心如止水,那也不是什麼好事。”
“你倒是悟性高,”屈老先生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四十歲上下的人要學會放下功名利祿成敗得失。可年輕人要有年輕人的活力,小小年紀就什麼都不在乎的確不好。”
“孩子,我空有一把年紀,沒啥可教你的。你只需記著,人最要緊的其實是要學會自處。無論何時何地何種處境,只要你心不亂,那就什麼都不會亂。”屈老先生拍了拍常望宇的肩,“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屈老先生知道常望宇這次來蘭州是休假。所謂“休假”——娛樂公司巴不得把藝人的一天變成四十八小時的用,怎麼會讓他休假?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好在常望宇心態不錯。
他們要什麼你就給什麼,有本事就拿去。這是常望宇的格局,他要是能一直這個心態,別說一個娛樂圈,就是再來十個八個,也髒不著他。
屈老先生嘆了口氣,“一會兒讓人送你回去。你是住酒店還是去你師父那兒?”
“師父讓我住您漠廊北的,”常望宇露出兩個虎牙,“我一會兒要去師父那兒認錯呢。晚上回來。”
“好好好,”屈老先生笑,“你師父那個小爆脾氣啊,一會兒肯定要訓你。”
故人居裡面有個小小的房間是屈非厭休息的,裡面有張床可以躺會兒。屈非厭怕在前門碰上晏若愚——畢竟還不知道人家來的目的嘛,見面也怪尷尬的——就從屋後自帶的小院子裡進來,打算睡一覺,等妹妹大人走了再去找非臣。結果這剛跑進院子來便撞著了人。
“……”看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屈非臣在他背上拍了拍。
屈非厭可好,往人身上一掛就不動了,嘴裡哼哼兩聲,大約是“累死”之類的話。
屈非臣無奈任他掛著,輕聲說,“你妹妹還在前面坐著呢,你別冒失,先去睡會兒。一會兒我叫你去吃飯,鬱悶什麼再跟我慢慢說。”這麼早回來,絕對是祖父給他放假了,但祖父又不輕易給人放假。
屈非臣可以肯定,屈非厭心情不好。
而且往人身上掛這個動作,本身就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動作發出者想找個依靠的潛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