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氣極,想要跟她們上前理論,卻被花瀅攔住。
“小姐!她們說話太不幹淨了,還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說,不是擺明瞭想要讓您丟臉麼!”
她雖是花瀅身邊的大丫鬟,但是平時很少跟著花瀅出去處理事情,遇事不能夠冷靜自持,僅僅是被那李小姐與錢小姐兩句話就煽動起來想要跟她們吵架。
李小姐繼續添柴加火道:“難道不是麼?你自己摸著良心問問,有哪家千金小姐會沒日沒夜的出去拋頭露面,還跟那些下賤的賤役們呆在一處,誰知道當中有什麼齟齬?你不過一個黃毛丫頭,手下之人又憑什麼信服於你,你是否是給了對方什麼甜頭?”她心中不平的很,看見花瀅那張與花無漸有七八分肖像的臉都氣不打一處來。
遠處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過多是小官小吏和他們的子女們,真正自持的大官權貴是懶得自掉身價的在這邊看小姑娘吵架的。有幾位有品級的夫人們看到那兩位小姐尖聲罵人的嘴臉,心中不由搖了搖頭,不免為錢大人與李大人感到可惜,同時也將她們從心中兒媳的人選中給劃去了。
無論她們說的是對與否,不顧大庭廣眾的在這裡爭吵,也太不懂規矩了一些。且說的都是些什麼不堪入耳的話?
花瀅的小丫鬟氣得發抖,眼圈都紅了,幾乎都要哭出聲來。同時心中還在懊悔,為什麼嬤嬤沒有跟著一起來,若是嬤嬤也來的定能將這些不要臉的小姐罵的狗血淋頭。
遠處,正在維護著宮內治安的段弘楊看到了這一幕,拱了拱身邊人的胳膊,曖昧地笑道:“誒你看,那不是花家小姐嗎?自從筠兒和燁兒兩個小家夥的抓鬮禮之後就再也沒看見過她了,聽說她每日都忙得很……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花小姐好像有麻煩啦,要不要去看看?”
甄玉從看見花瀅的一瞬間就怔愣了一下,微抿起了嘴唇。他與段弘楊身穿同款三品武將補服,戴著輕鎧,兩年的時間使兩人變得更加俊逸不凡,甚至脫去稚氣,變得成熟穩重起來。
“你聽見沒啊?”段弘楊不滿身邊甄玉像根木頭一樣待著不說話,煩躁的揉了揉頭發,率先走了過去。
那邊,李小姐與錢小姐兩人還在滔滔不絕地對著花瀅品頭論足,好像花瀅是一件帶著瑕疵的工藝品,不將她身上所有的刺挑出來就不算完一樣。
半晌,花瀅才面無表情道:“兩位小姐說完了麼?”
“什麼?”李小姐不滿花瀅的語氣,她不過是個小小賤商,縱使有錢了一點,憑什麼跟她這個四品大員的女兒說話?
花瀅盯了她許久,那雙眼神犀利的鳳眸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著李小姐。花瀅利用短短兩年時間,將原本不服她的管事商人都盡收手下,渾身所擁有的氣勢和威壓又豈是兩個小官的女兒可以承受的?只是被她這麼看了幾眼,兩人頓時覺得不自在極了。
“李小姐的確是僅守婦規,恪守香閨。可是也沒見李小姐一及笄就把自己嫁出去啊。”花瀅突然輕笑一聲。聽說前些日子這位李小姐及笄的時候他爹孃就為她相中了京畿營一名年少有為的小將,還是立遠伯的嫡次子,但是人家早就心有所屬,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件事情別人不會知道,但偏偏那立遠伯身為一個過了氣的老爵爺,若是再不為自己做什麼打算的話爵位就傳不到下一代去了,所以眼巴巴的跑來跟花瀅做生意,所以她才會知道有關這位李小姐的事情。
雖有葉後娘娘主張,楚京的風氣早就不似從前那樣刻板保守。不過才短短兩三年罷了,女子若是被人嫌棄了同樣名聲不好,日後嫁人還是會有謠言傳出的,這對李小姐來說大大的不妥。更遑論這李小姐從前還肖想過她的哥哥,更讓花瀅瞧不起,當著那錢小姐的面就刺了回去。
錢小姐不知道花瀅說的是什麼事,只知道李小姐整張臉都黑了,不由嗤道:“那又如何?李姐姐不過剛剛及笄,且嫁人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個閨中女子,竟然將此掛在嘴邊,真是不要臉!一及笄就把自己嫁出去又怎樣,整日跟男人廝混在一處,不是不要臉是什麼?”
她此話一處,周圍都安靜了一瞬,看著錢小姐的目光都帶著一些鄙夷和驚恐。
花瀅淺笑著重複道:“你說,整日和男人廝混在一起就是不要臉?”
“那當然了!正經家的女子誰會……”錢小姐見不得花瀅這有恃無恐的模樣,只是話還沒說完就一下子被李小姐捂住了嘴。
“閉嘴!”李小姐在旁輕斥,臉色蒼白。
花瀅笑的更歡了。
“李姐姐,你攔著我做什麼,我說的難道不是……”錢小姐滿不在乎的拍了一下李小姐的手,只是話剛說了一半,頓時想到什麼似的自己就住了嘴,隨即整張臉都變了色,怨毒地瞪著花瀅。
旁邊,一道幽幽的冷聲道:“這位小姐,莫不是對我們娘娘有什麼意見吧?”
段弘楊簡直就要被氣樂了,他守了楚宮有兩三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知死活的人。誰不知道當今葉後就是女扮男裝從軍營裡出來,這才認識了現在的孝涼帝陛下,甚至攪西秦毀北漢,將楚京推到如今沒有外敵敢肖想的境地?葉後娘娘雖出身“卑微”,卻文可提筆戳死人,武能持刀砍死人,妥妥一個女中豪傑巾幗英雄,就連當初的豫王殿下後來的長贏帝陛下都親封葉後為巾幗將軍,哪輪得到這個小女子在這裡明裡暗裡的諷刺娘娘“不要臉”?
他磨刀霍霍,早就有幾名楚宮禁軍將李小姐與錢小姐圍了起來。段弘楊齜著一口森森白牙冷道:“在楚宮大放厥詞,給本將軍將這兩人趕出去!”他只不過是想來幫花瀅解個圍,沒想到就聽到這種令人生氣的話。
“不、不要啊……”錢小姐與李小姐兩人面如金紙,不知道為什麼她們只是想找花瀅的茬而已,卻不小心惹怒了這位虎膽將軍。要知道這位段將軍官職比她們爹還要高,他一旦發話,可能爹的官途都會被他們毀了的!
到了這兒,李小姐立刻就一巴掌抽上了錢小姐的臉,怒道:“賤人,都怪你亂說話!”
“要不是你想找花小姐的茬,我怎會出頭幫你,你還怪我,你才是賤人!”錢小姐一巴掌扇了回去。
段弘楊眼不見心為淨地招招手,不耐煩道:“將她們扔出去,回頭去跟娘娘報告一聲。”他瞥了周圍一眼,圍觀的朝臣們立刻低下頭夾緊尾巴朝著正殿舉行宮宴的地方走去。誰不知道這位段將軍是陛下和娘娘眼前的紅人,得罪了他就等死吧!
待人肅清之後,花瀅才淺笑著對段弘楊拂了拂身:“多謝段將軍解圍了。”
“哎喲,你從前不還喊我段哥哥,兩年沒見,現在就疏遠的變成段將軍了啊。”段弘楊回過頭嚎了一聲,順帶著曖昧地朝著花瀅擠了擠眼睛,示意她看自己身後。
花瀅會意,心中一緊,心髒不知怎麼就噗噗跳了起來。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但是真的面臨之際怎麼還是覺得有些……近情情怯呢?她慢吞吞的回過身,就看到甄玉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一身鎧甲英武非凡,面容清瘦,精神奕奕。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反倒是段弘楊為了活躍氣氛,幹巴巴地清咳了兩聲道:“兩年不見,沒想到你的嘴反而比先前更淩厲了,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花瀅只覺得處在一個極度尷尬的環境當中,頗有些手足無措的味道。她硬生生的回過頭不看甄玉,歪過頭對段弘楊笑道:“段哥哥不要取笑我了,且也不是我故意找茬,她們只是咎由自取罷了。”誰都知道那李小姐和錢小姐只是想要罵一罵花瀅,惡心惡心她,卻沒想到是她們兩個人自己沒有腦子,罵著罵著把葉後也給罵了進去,只能說是自作自受了。
一聲“段哥哥”讓段弘楊受用非常,他撓了撓腦袋,看甄玉木蹬蹬的也不說話,花瀅也不主動開口,氣氛尷尬的讓段弘楊恨不得現在就遁地逃走。誰來救他一下,他不想當電燈泡啊!
適時,宮門口的朝臣也走的差不多了,一個身影從裡面奔出來,對著兩人喊道:“你們兩個怎麼還不進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等你們幾個了。”周建雖相比兩人官職較低,但是多年的感情不似作偽,甄玉和段弘楊兩人也沒什麼架子,幾個人關系十分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