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心中一驚,只顧著怎麼將自家粉嫩嫩的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了,倒是忘了這一茬。
因為孝涼帝陛下與葉後娘娘感情甚篤,並無旁妃,甚至葉後娘娘穿衣打扮也甚為隨意,她才會忘記原來後宮當中還有這等穿衣打扮的規制區別。雖說葉後與小姐感情好,私下裡並無什麼規矩上下,但這是宮宴,參加的還有朝臣貴婦,若是被他們看在眼中,倒是要說小姐不敬不畏不守規矩了。
“無礙,嬤嬤不用自責。”花瀅看她懊惱的樣子,淺笑著勸了一句,指著衣櫃中一件粉白底鑲珠的襦裙道:“就它吧。”
花瀅已經很久沒有穿粉色衣裙了。自從掌家之後,她才隱隱約約對當初哥哥為什麼要天天穿著不帶重樣的大紅衣袍有了點概念。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同樣也是這種隆重的豔麗深色能夠一舉對別人産生一種震撼的感覺,令人絲毫不敢小覷。
嬤嬤替花瀅裝點好後,心中感慨萬千。
但見她不梳先前的包頭,而是換了個單螺髻,耳旁綴上與衣衫同色的粉珠,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紅,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靈動清新又不失大方明豔的氣質。倒是越來越有公子先前震懾萬民的風采了。
花瀅想了想對丫鬟道:“許久不見我那兩個小侄兒,除了送給葉姐姐的禮物之外,將前段時間得來那對粉玉墜兒也戴上,我要去拿給筠兒和燁兒玩耍。”
“是,小姐。”
……
八月十五夜,秋夜已經帶著一些寒涼,不過坐在各色馬車中的人兒卻感覺不到寒冷了。
權貴朝臣的夫人們將自己和自家女兒打扮的花枝招展,心中早就對此宮宴垂涎不已。只因大楚新晉的這位陛下和娘娘特立獨行,最不喜這些勞什子的這個宴那個宴,只有諸如中秋年節這樣的重大日子才會輕描淡寫的辦上那麼一場宮宴。
與先前還是昭陽帝或是瑞嘉帝時期的大燕不同,後宮嬪妃還有帝王最喜歡的就是喊上一幫子人,一邊吃飯一邊聽著他們吹牛拍馬,春天開個花兒了要辦賞花宴,夏季放個煙火了要辦什麼賞夜宴,這位嬪妃生日了要喊上一幫人,那位嬪妃過生辰了也要喊上一幫子人,恨不得一年四季十二個月,月月笙歌。還有這位將軍大勝歸來了,那位使節入京拜訪了,只要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出來的。百官們送節禮都要絞盡腦汁才能將每一年都送的各有不同,實在是勞民又傷財。
新晉的這位孝涼帝陛下和葉後娘娘就不一樣了,除了上朝,孝涼帝陛下甚至連看都不想要看他們一眼,更遑論舉辦什麼宴會。同樣的,除了一開始小皇子與小公主周歲的抓鬮宴,兩年來每年他們的生辰葉後娘娘都是關起門來和陛下一家四口單獨過的,連半點送禮的機會都不給朝臣們。
葉後娘娘美其名曰:你們一輩子為朝廷付出的太多,理應在下朝之後與家人好好團聚,將更多的心思和精力放在自己的兒女身上,使之能夠有機會在膝頭盡孝。
朝臣們喜也不是悲也不是,被他們弄的頭疼非常。
錢是省了,麻煩也省了,甚至連下了朝之後的時間都空了。但是同樣的,他們連半點露臉的機會都沒有了啊!
要知道能夠在宮宴上露臉的話,無論是對官運還是對兒女的婚事都大有助益,現在陛下和娘娘直接給他們切斷了這條路,讓他們的兒子女兒幹嘛?呆在家裡發黴然後找媒婆去相親麼?
朝臣好勸歹勸,終於勸服陛下和娘娘,在春節與中秋這兩日是絕對不能省的,還是要遵循祖制,兩相慶和,以維系感情。看著孝涼帝陛下那張臭臉,朝臣們幾乎都要以為這辦宮宴是要陛下私房錢掏出來辦的,而不是從國庫裡出的了。
不過無論如何,目的總算是達到了。正如此就有了今日宮門口這一片百花爭豔的奇景。
花瀅沒有像那些千金小姐們一樣深秋夜晚還穿著夏裝,而是老老實實的在粉白襦裙外披了一件在她看來算得上是樸素的鑲毛鬥篷,下了馬車幽幽地朝著宮內走去。
“哎喲,我說這是誰呢,金車香馬的,原來是花家的女當家呀。”一道不怎麼和諧的聲音從一邊傳了過來。
花瀅微側過頭,看見一個身穿藕色緙金絲及胸襦裙外披暗金色半臂的姑娘正在丫鬟的攙扶下停住了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花瀅這邊,還時不時的跟身邊同樣打扮富貴的一名小姐交頭接耳,對著花瀅指指點點。美眸上下輕掃,似乎只肖在一邊遠遠的看著花瀅,就能將她從頭到腳剝了個幹淨似的。
說話的是武淵閣掌事家的千金李小姐,比花瀅稍長一歲,從前便見過面,前幾日剛舉行過及笄儀式,跟她向來不怎麼對付。她旁邊那位是戶部侍郎的千金錢小姐,與花瀅同歲,花瀅從前只聽說過她的名字,倒是沒有見過她的人。只不過,從她與李小姐交頭接耳的模樣看來,大抵也是不太喜歡花瀅的。
兩人皆是有品級的朝廷重臣的女兒,否則也不會在今夜能夠前來參加中秋宮宴了。
然花瀅自問從來沒有得罪過她們,就算是小時候見過面了也是繞道走,卻又不知為何她們要說話帶刺了。
“小蝶,你是沒見過這位花大小姐。她可是有本事的很呢,聽說兩年前開始便獨掌花家,每日都要接見不同的男管事,比我們可不一樣。”那李小姐掩唇輕笑,目光帶刺的上下掃了花瀅兩眼,眼中輕視之意不容忽視。
“什麼?可是她不是與你我年歲相當嗎?”錢小姐做作的驚呼一聲,看向花瀅的目光更加古怪了。她扭捏的用帕子掩唇,眨著自己的大眼睛問道:“可是我母親一向教導,女子應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香閨常駐,三從四德,原來也可以與男人廝混在一處的麼?”
兩人就這麼在宮門口對著花瀅指指點點,武淵閣掌事大人和那位戶部侍郎還有他們的夫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就這麼讓兩個女兒對著花瀅品頭論足,惹來不少人的矚目。
花瀅目光漸冷,身邊的丫鬟也早就氣的不行。
什麼叫整日跟男人廝混在一處,這不就明擺著說他們小姐品行不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