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在院子中猶如聲聲樂曲,此起彼伏的撓著房中心思各異的兩人。
烈王妃仍是那張端莊典雅的面容,起身款款將插著花的瓷瓶擺到架子上,左右端詳了一樣,慢吞吞道:“你想多了,那位褚將軍本就是你父王的血脈,他的母親是誰都一樣。”她不是沒看到過元楨書房裡那幅已經被翻看了無數次的畫,畫上女子面容雖不清晰,但是不難看出是一個怎樣風華絕代的女子。
可是她從未問過那女子是誰,元楨也從來都沒有對她解釋過。
外人常道她運氣好,丈夫專一,未曾有妾,權傾天下,兩兒一女皆是相貌過人,可以說是整個西秦最幸福的女人了。可是誰能知道她與丈夫相敬如賓的距離和痛苦?她的確衣食無憂,兒女繞膝,可同樣的,也走不到丈夫的心裡。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無異於是最悲哀的事情,與丈夫是因為合適而成婚,並不是因為感情。哦不,他們其實是有感情的,任誰相處了二十多年都會有感情,即使是和一條狗呢。只能說這樣的感情,並不是會令人人豔羨的愛情吧。
“你父王從未有過妾室,這已經夠了。你那位大哥存在之時還沒有母妃呢,你不要誤會你父王了。”烈王妃淡淡解釋道。
是的沒錯,在她之前的事情豈是她能控制的?元楨年近五十都未納妾,她應該是心滿意足的了。
元燦不滿烈王妃的說辭,拒絕道:“您怎麼能這樣想?萬一那賤女人還活著,憑著父王對褚將軍的重視,憑著褚將軍的能力,若是他想要讓自己的娘親上位,府中還有您的一席之地嗎?”
“不會。”烈王妃搖搖頭。她到底做了元楨二十多年的夫人,元楨的為人她是清楚的。他素來是那種無法無天不顧忌任何人的性子,若那位女子還活著……哪輪得到她來做這個烈王妃呢。
雖是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什麼不會?我看是一定會!”元燦恨鐵不成鋼的將烈王妃準備提架子撣灰的手拍開,臉上難掩焦急之色。”
烈王妃微微板下臉來:“燦兒,這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真的年紀越長,反而越放肆了?”烈王妃到底也是做了幾十年正統王妃的女人,平時的脾性再溫和也是一個上位者,骨子裡天生就透著掩蓋不住的威嚴,冷下臉說話的樣子頓時讓元燦怔了怔。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少再舞刀弄槍的整日裡沒個女孩子的樣子,多看看書。你已經快十七歲了,父王和母妃縱容了你這麼久,是時候該幫你尋個門當戶對品行優良的婆家相公了……”烈王妃看著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不由嘆了口氣。
這個女兒到底是被自己慣壞了。
“不如左相家的公子你看……”
沒等她提出地方公子家的名字,元燦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她捂住耳朵瞪著烈王妃道:“母妃你少將話頭引到我身上來,我在說你的事情呢!您西秦後宮中的事情看的還少嗎?還是您在烈王府安逸的呆了這麼些年,真的就以為自己可以在這府裡待著高枕無憂了?我怎麼說也是您的親生女兒,咱們才是站在一條道上的人,你當真以為你對葉挽那個賤人示好了就能拉攏她,讓她站在您這邊為你著想了嗎?!”母妃前些日子對葉挽態度那般和藹,還動不動的想給她送東西,看在元燦的眼裡早就很不是滋味。
就連如今成為大哥妻子的司馬晴都沒有得到烈王妃那般的青眼相待,葉挽她憑什麼?
“不用你擔心。”烈王妃睨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臉越發顯得雍容華貴起來。“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時學的這般無賴,一口一個賤人的掛在嘴邊,成何體統?你大哥的事情你父王只會有主張,再不濟還有煜兒和炯兒,何時輪得到你來瞎操這份心?”
“母妃!”元燦猛的一跺腳,“您怎麼就說不聽呢!難道女兒還會害了您不成?!”
烈王妃搖頭道:“那你希望我怎麼做?去找你父王,力爭不允許他的親生兒子認祖歸宗?換了任何一戶人家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您就不能學學那些普通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拿出點主母的駕駛來?您是堂堂烈王妃,不是那些破落戶的妾!”
“夠了!”烈王妃怒斥一聲,“你到底是哪裡學來這些不三不四的話?我說了這件事情用不著你管,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若你再在我面前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就直接告訴你父王讓你父王來聽聽你的這番言論。”
元燦被烈王妃吼了聲,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尖聲道:“母妃……你若是現在不能拿定主意端著,你一定會後悔的!”她咬緊下唇,深深看了眼烈王妃,猛的回頭奔了出去。母妃這般,當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看著她倔強跑出去的背影,烈王妃深吸了一口氣,頭痛的扶著桌子坐了下來,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下不得。
她又何嘗不知道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就算她不允許,又能如何呢?難道真要像那些心狠手辣的主母一般,要對庶子用盡手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