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一臉虛弱地坐在馬上,任由馬匹顛簸,一副受了重傷沒有力氣講話的模樣。
他們已經朝著大昌平嶺行進一日多,已經跨進了平嶺山脈的附近,再往前就要上山了。一路上葉挽都是一副強忍著病痛,說不出話的樣子,句句都由那伽代勞,倒是也沒什麼破綻,可以說是天生的戲精胚子。
板車吱嘎亂響著在坑窪的沙石地上停下了步伐,望著空蕩蕩的山坡,一望無際的荒原,還有嶙峋的巨石堆,運糧官不由沉下了臉:“你們說北漢大軍在這裡,那大軍人呢!”他頭上沁滿了被太陽曝曬出來的汗珠,臉色越發難看。一雙野獸般的眼睛不由緊盯上葉挽。
那伽賠笑道:“就在前面不遠處了,再……”
“放屁!”運糧官大吼,“你們把老子當蠢豬耍嗎?這裡荒山野嶺鳥不拉屎的,有屁個咱們大軍的影子!說,你們到底是誰!”
葉挽遺憾地抹了把額角的汗水,輕咳一聲幽幽開口:“哎,還想讓他們幫我們多送點路的,怎麼就不能再蠢個幾天的呢。”她的聲音清脆如流水淙淙,一點都不像是個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將死之人。一口流利的大燕話頓時讓運糧大軍一片嘩然。
“他,他是燕狗!”大軍中有人用北漢語怒吼道。一個大燕人,混在他們中間整整一天,吃喝在一處,他們竟然都沒有發現!都怪他們此時暫行沒有帶藥師,看那小子傷重的模樣都以為他快死了就隨他去了,要是給他治個傷,準能發現這個家夥是燕狗!
他們倆是敵人,那他們說的話自然是不可信的,上當受騙了!全軍頓時戒備了起來。那個運糧官就算沒有聽懂葉挽說的是什麼意思,也知道自己被大燕人耍了,立刻警惕地操刀,嘰裡咕嚕地用北漢語罵起來。
“他說什麼?”葉挽納悶地看向那伽。
那伽抽了抽嘴角,嘆了口氣替他們雙方做起中間人的翻譯:“你就知足吧,他們能上當受騙改變運糧路線就已經是我們天大的運氣了。那個家夥說,識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讓他捉回去獻給阿瓦陛下,不要逼他動手把我們大卸八塊。”那伽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雖說他們計策成了,但到底只有兩個人,眼前面對的可是足足有一千人的北漢大軍,且個個身壯如牛。他們兩個就算武功再好,加起來也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兩個人了。
心中緊張,但是心髒又興奮的噗噗亂跳。他藏身北漢數十年,沉寂有六年之久,除去偶爾越過邊境給暗閣傳遞訊息之外再沒什麼別的任務了,每天窩在那家小小的茶館中整個人都要鬆散了。這次突如其來的任務也代表了主子沒有忘記他,足以令那伽激動很久。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哦不,應該是少女。她身穿北漢軍服,圍獸皮重鎧,發絲散亂顯得很狼狽,卻絲毫掩蓋不住她淡定的神色和泰然的氣質,難怪會得主子另眼相看了。“你怎麼這麼淡定,是不是還有什麼後招沒有出手?”他們兩人要對抗千人可以說是痴人說夢,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朱桓他們回來也不能保證將這些人消滅個幹淨。葉挽難道早就有救兵了?
千人大軍將他們團團包圍,磨刀霍霍,陰森的模樣像是要把兩人剝了皮活吃了一樣。
“放下刀,跟我們去見那木亞將軍!”那伽聽著那首領一通怒罵,從中撿了重點的兩句給葉挽翻譯道。他越發緊張起來:“葉挽,怎麼辦,我們現在怎麼辦?”難道要跟他們一拼生死從中殺出一條血路去?那也不對啊,他們就算能成功逃跑,那這些軍糧怎麼辦,不還是能讓這些北漢人帶回去交給那木亞的大軍補充麼。他們橫豎只不過是多拖延了幾天而已,構不成什麼大的威脅呀。
葉挽“嘖”了一聲,看了看天色估摸著時間,嘟囔道:“那些驢子怎麼還不來,難道我時間估計錯了?”
“你在自言自語什麼呢,什麼驢子?”那伽納悶地問道。他看著步步逼近的北漢人一步一步後退,抽出馬刀相對,忙道:“你快想想辦法呀。”
葉挽眯著眼側耳傾聽片刻,眉頭微揚,微微俯下身從小腿上抽出了閃著熠熠寒光的蛇頭匕首:“看來我們要先自己撐一會兒了。”
“啊?什麼撐……撐什麼呀!”無數馬刀迎面砍來,那伽連忙提刀扛住,只一閃神的功夫,身邊的葉挽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了蹤跡。“葉挽?”那伽忙喊道。
緊接著,數聲慘叫聲連綿不斷地在人群中間響起,濺起了漫天噴灑的血花。
那個與北漢人打扮一致無二的瘦削少女,宛若行蹤詭異的遊蛇,在身材高大的北漢人之間穿梭,所經過的地方帶起了一片又一片哀嚎慘叫。嫣紅的鮮血在噴灑出之後順著他們的脖頸汩汩下流,染紅了數個人的衣襟。
葉挽的突然出手引起了北漢人的一陣恐慌,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身手詭異的人,不是武功高絕,而是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死亡的氣息,彷彿她經過之處就是煉獄,那把寒光閃爍的舌頭匕首宛若厲鬼,無情地收割走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那伽略微驚詫地瞪大眼睛,他知道葉挽能以一個女子之身做到鎮西軍的斥候營校尉之職,功夫一定不弱。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不弱”到了這種程度,這等身手只怕跟暗閣的四大首領有的一拼。不知道葉挽若是跟赤羽大哥他們對戰,誰會比較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