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公所言正是哀家所想。褚將軍,望你能諒解。武州距離豐州不過區區數千裡,後續若要增援也不是難事。況且豐州還有三萬守軍,哀家會請陛下下旨一併讓豐州守軍聽命於你。”曾後看著底下喧鬧的爭吵,眉頭微蹙緩緩道。
“娘娘,可是豐州……”吳大人焦急地開口,後半句話在曾後犀利的眼神下哽在了喉頭緩緩地嚥下。豐州知州府的情況也不明瞭,豐州守軍還在不在都是另一回事,怎麼能將這麼虛無縹緲的兵力算在其中呢!
“豐州知州只是因為戰事一時失聯,到了豐州地界自然能重新取得聯系。”曾國公幽幽道。
吳大人閉上嘴,朝褚洄遞去一個擔憂的眼神。他雖然是兵部尚書,到底只是個文官,司掌武將的各項事宜,對行軍打仗之事並不精通。十年前豫王將褚洄帶回京封副將、六年前拜帥之事都是他一手操辦,可以說是看著那個英姿勃發的少年成長成如今驕驕鐵血男兒,怎麼能忍心看著他去送死?他再勇武再睿智,也只是個凡人,並不是真的戰神轉世啊!
蕭羽見百官神色各異,陰陽怪氣地看著褚洄道:“本王記得褚將軍當年不是在萬軍之中取了北漢猛將呼察赤的首級?還隻身在北漢王宮砍斷了呼察汗的右臂安然無恙地退回隴西?如此英勇神武的大將軍,怎會被區區兵力不足難倒呢?”他語氣透著崇拜,完全沒有故意諷刺褚洄的模樣。
曾國公笑道:“康王殿下說的是,若非如此,褚將軍又怎會被百姓稱為‘大燕戰神’呢?”
赤羽微怒,主子確實武功高強。但六年前之事並非蕭羽所說的“安然無恙”,事實上主子退出北漢王宮時幾欲被萬箭穿心,若不是暗閣在北漢的暗樁協助,主子很有可能就死在北漢王城了!豫王為了安定軍心並沒有說出主子命懸一線之事,眾將士都只當主子身受重傷但無大礙。此事是暗閣所有暗衛心中後怕之事,怎麼能被蕭羽拿出來擠兌主子用!
赤羽剛要開口,褚洄淡淡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褚洄冷峻的面容上掛著絲絲透著寒氣的冷笑,只是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讓百官和蕭羽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他薄唇輕啟,一字一字地緩緩說道:“說的是,武州的守軍還是留著吧。廢物對我來說沒什麼用處。”
低沉磁性的嗓音猶如銅鐘在奉天殿內敲響,眾座駭然,整個殿內一片寂靜無聲。
“主子!”赤羽大驚。
“褚將軍,萬萬不可!”吳大人也連忙規勸,隨即低聲道,“兩萬兵力雖少,武州守軍也無法與鎮西軍相提並論,但是聊勝於無。褚將軍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哼,畢竟藝高人膽大,只是褚將軍可要想清楚,當真一分兵力都不要?那你不要自信過了頭了。”蕭羽微微眯眼,語氣森然。
曾後冷笑道:“哦?褚將軍的意思是,看不上我朝廷的武州守衛了?”
“太後和老國公的意思不是要武州守軍安守武州,以防萬一豐州城破麼?既然如此那邊讓他們在武州好好待著吧,橫豎也用不上了。”褚洄淡道。“我此次入京帶有兩千鎮西軍精銳,足以斥退北漢軍,帶回謝將軍。”
“褚將軍好大的口氣。”曾後死死摳著座下扶手。她與曾老國公交換了一個眼神,複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哀家就在這兒靜候褚將軍的佳音了。希望褚將軍,不要讓哀家和陛下失望啊。”
瑞嘉帝面色有些複雜,不太贊同地看著底下的褚洄。他知道母後和外祖父提出給褚洄兩萬武州守軍要他去對抗北漢三十萬兵馬的事情太過可笑,可是褚將軍也不該意氣用事不要朝廷的一兵一卒啊!他縱是銅頭鐵臂,也不可能靠著五萬兵馬戰勝北漢的三十萬大軍呀。
只是多年處於曾後威壓下的習慣讓他無法在此時說出什麼將武州軍全部交於褚洄,或是調遣羨州的中護軍前往增援的話來,即使那樣才是最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褚將軍,若有什麼要求你盡管提,朕……一定盡量滿足你。”
曾老國公不滿地看了瑞嘉帝一眼。
褚洄微微勾唇,淡道:“正巧有一時相求於陛下。手下有一小將此時正在為陛下當差,她本是我中護軍麾下斥候營的校尉,此行危急,正巧需要她為行軍做斥候。”
曾後心頭一跳,隱隱有種褚洄就是沖著這點來的預感。她剛要開口,便聽到瑞嘉帝先行允下了。“朕雖心喜葉校尉,跟著她學了許久強身健體的招式。不過既然將軍需要葉校尉,那就請葉校尉出宮回到軍中為將軍效力吧!”
她猛地瞪了瑞嘉帝一眼,心中怒極。卻因禦口已開不得收回無法補救。
曾後的思緒飛速的運轉著,難道褚洄早就知道此行派兵支援會找到他頭上?所以趁機提出條件帶走葉挽?他對葉挽……難道……他已經知道葉挽的身份了,想以此事來要挾自己?!
“慢著!”就在褚洄幽幽地看著曾後準備向瑞嘉帝道謝的時候,她突然開口,目光看向曾國公笑道,“哀家細想了想,覺得朝中實在是稀缺武將人才。褚將軍再厲害也只有一人,分身乏術。若日後出現了別的軍情,總不能將褚將軍一劈二一劈三來各領大軍吧。不如趁此機會提拔培養一些。哀家決定還是派遣五萬武州軍同隨將軍左右,並且讓京畿營的曾統領作為此行副將一同前往。褚將軍意下如何?可願為哀家帶一帶後輩?”
她輔一開口,百官的震驚比剛才還甚。
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曾後突然改變了主意又重新給褚將軍撥了兵?真的是為了提拔培養一些武將……不,培養曾家那位嫡長公子曾寧宇,京畿六處的侍衛長?
“太後開口,臣豈有不從之理。”褚洄仍是那副冷心冷面的模樣,只是赤羽看來主子的臉皮底下怎麼就隱藏著一副陰險狡詐的面孔呢。
主子早就知道只要一提出將葉挽帶走的事情曾後必會翻臉,想方設法找人盯著他們。但是又不放心自己侄子跟著去這麼危險重重的地方,還捨不得派兵保護,所以定會派大軍同往。這樣一來,既救出了葉校尉,又拿了武州守軍的兵權,雖然帶著個拖油瓶,但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赤羽默默地搓了搓手指,心中只覺得主子在不斷地重新整理下限。
曾國公明白曾後心中所想,即使擔心也不得不按捺住煩躁的心緒向褚洄點頭致謝:“犬子就多靠褚將軍調教了。”
“好說。國公客氣。”褚洄沒什麼誠意地懶洋洋道。
他管曾寧宇去死?只要葉挽跟在身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