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半夜是被人抬著回來的。
挨軍棍可不比挨板子,是由一根兩條胳膊粗的柱型木棍敲在腰上,面上看皮完整無缺,可是下面的肉卻能隔空敲爛了,生生地悶在皮裡讓人痛不欲生。運氣好的月餘就能自己長好,運氣不好的腰椎斷了也是常有的,治不好下半輩子就癱了,治好了也再不能幹什麼粗活累活,想當兵是更不可能的了。
萬奪明顯是知道此時還有疑點,所以並沒有讓人下重手,只是發生了這種事情還是要教訓王強一頓出氣了事。
深夜,王強奄奄一息地趴在自己鋪上,有氣無力地對著葉挽放狠話:“葉挽……你可以的,我記住你了,你給我等著!”
葉挽並沒有那個閑情理會他,腦海中的記憶讓她整個人都散發著森冷的寒氣。原主葉挽的前半生也是夠悲慘的了,作為一個被隴西暴發戶葉家撿來的“義子”,不說身份多高貴吧,卻被那些公子小姐們當成奴僕來擠兌,甚至被一個熊孩子出陰招花錢收買了雲州徵兵的官員把她的名字列上了軍籍,不得已提心吊膽地在這軍營中混了月餘。由於膽小怕事,甚至連洗澡都不敢洗,生怕被發現了女兒身被軍法處置。
一個膽子又小又不愛洗澡的豆芽,被人欺負了也不敢聲張,自己咬牙挨著。
她剛才趁無人去洗澡時竟然發現她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無數的傷痕,甚至因為她害怕不敢洗澡一直捂著傷口悶爛了。
葉挽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傷口都以清水處理過了之後,用撕成條的裡衣包紮好了才回來。但是沒有消毒和傷藥終究不是辦法,還得去軍醫處偷點傷藥才行。
她既然已經佔用了原主的身體,自然是要好好替原主好好回敬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才行!只是這身體還是弱了些,之前解決旁邊那幾個雜碎竟然會覺得費力喘不上氣,她得好好鍛煉恢複一下自己的體能。
……
西北的冬日來的特別慢,已經是卯時才剛露出一片淡淡的暖光。
葉挽也沒有特立獨行地淩晨爬起來訓練,而是從大流地等著操練的號角聲響起才悠然地跟著人群一起去了校場。
同帳子的其他六個人也從昏睡中醒了過來,一個個居然都不記得昨晚上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渾身上下一片痠痛。有兩個對昨晚的事有印象的人看到了趴在鋪子上沉痛呻吟的王強,心中一凜,也都夾緊了尾巴把嘴巴閉上。
昨天關節被卸下來的劇痛還清晰地印在腦子裡,他們誰也不想再嘗一次了!
尤其是看到面色如常嘴角帶笑的葉挽,那兩人紛紛見了鬼似的躲在了人群的最後面,看樣子是離她越遠越好。
葉挽也不甚在意,聳了聳肩規規矩矩地跟著這一萬新軍們老實地操練起來。
人一多就容易趁亂偷懶說閑話,新軍營中也不例外,才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四周就各自有人閑聊起來。
“喂,看到前面那幾位千戶們了嗎,有個是我姐夫……”離葉挽不遠處的一個小兵對著自己另一個隊友竊竊私語道。
另一人回道:“怎麼?有什麼小道訊息不成?”
“我姐夫說,雲州邊上有幾個村子有山匪,今日要挑人隨著去剿匪呢!”
“剿匪?怎麼會挑新軍去?”那隊友疑惑道。
“嗨,你真蠢!聽說這事兒啊,是那幾位千戶長齊齊向都督請來的,給新軍磨煉和立功的機會呢!”那人語氣得意道。
另外幾個聽牆角的也有見過世面的精明人,有一人問道:“剿匪不都是雲州衛的事兒嗎,再不然還有雲州知州府兵,哪輪得到我們鎮西軍新兵搶功勞?”
“說你們蠢還得加個蛋!這種小事雲州衛才不屑做,吃力又不討好。他雲州衛剿了匪是應該的,萬一被剿了,那可不得丟臉丟到燕京去?咱們都督順口提了句,他們當然樂的答應了!”那某個千戶長的小舅子更加得意洋洋,壓低了聲音道,“我姐夫說了,這次被選上的,十有八九能直接充入鎮西軍了!不用在這鳥不拉屎的山裡呆個一年……”
葉挽耳朵動了動,面上卻半點不顯。依舊老老實實地紮著馬步。
這支萬人的新軍,需要在這個新軍營內操練滿一年,考核透過的會分別被編入鎮西軍的幾支主軍中,考核不透過的可能會被遣返回鄉,也有可能就一輩子呆在夥房或是雜務軍中了。
葉挽這具身體的原主是被那葉家某個公子騙進軍中來的,雖說以她的身手想半夜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新軍營不成問題,但是私自逃走肯定行不通。這個時代沒有身份證明的通關文牒根本進不了任何城池,她一個逃兵總不能下半輩子就在山野中度過。
旁邊一個聽到那人說話的人羨慕道:“真好啊……俺也能被選上就好了,直接去主軍能、能多領四百錢餉銀吶……”
“哈哈,劉二狗,就你這傻子還想進主軍?可別丟了鎮西軍的臉!”那小舅子聽到那個叫劉二狗的這麼說,忍不住嘲笑道。
另外幾人紛紛拍馬屁:“就是啊,你哪能跟孫哥比?人家孫哥可是千戶長的小舅子,你算個屁呀!還是老老實實地在這兒呆個一年,然後滾去夥房劈柴吧!”
“誒孫哥,那您這次被選上了,以後可要好好提拔小弟呀。”
“是啊是啊,還有小弟我……”